火光給殷玉衡清冷的臉增添了一絲溫度。
殷玉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笑而不語,伸手擦幹淨陸厭臉上的血。
陸厭怔怔地凝視着殷玉衡。
殷玉衡目光溫柔關切,好像剛剛那一箭不是自己射的一樣:“别動,藥效還沒過。你身上是不是有舊傷?新傷舊傷疊在一起,一定很疼。”
殷玉衡悠悠地想,能有多疼呢?有毀靈台、剔靈骨、斷手腳疼嗎?
陸厭确實很疼,聽到殷玉衡的聲音,心裡忽然一酸。
他遠離故土,被人追殺,餐風露宿,隻能獨自療傷,已經漸漸絕望,從沒想過有人會救他,問他疼不疼。
突然受傷昏迷,突然被人救醒。一切發生的太快,他來不及反應。他身上疼痛未消,動彈不得,隻能下意識的抓住殷玉衡的衣擺,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枝浮木。
殷玉衡以為他是疼得難以忍受,安慰道:“别擔心,我給你喂的是靈髓丹,能續靈脈、清餘毒,新傷舊傷都能治好。”
陸厭心中微微一震。
他知道靈髓丹。這是傳說中的極品丹藥,有價無市,隻有朝歌的高門世家藏有幾粒,從不示人。
這價值連城的丹藥,就随手喂給了他一個陌生人?
陸厭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
他出身高貴,也見過無數勾心鬥角。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太多,别說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就算好。
陸厭斷斷續續地開口:“萍水相逢,你……為何……”
殷玉衡輕輕笑了笑:“相逢有緣,救你一命又何妨?”
見陸厭還想說話,殷玉衡柔聲打斷他:“不用硬撐,你先睡吧,我替你守着,放心。”
也許是殷玉衡的聲音太真誠,太讓人安心,陸厭覺得頭腦昏昏沉沉,幾欲睡去。
陸厭啞聲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在徹底閉上眼的前一刻,他聽見青年含着笑意的聲音:“白衡。”
……
陸厭沉沉睡去。
四周的火光的漸漸熄滅了,彌漫着一股草木的焦糊味。
殷玉衡臉上依舊挂着溫柔的笑意,專注地凝視着陸厭。
殷玉衡這一張臉真真生的極好,看向一個人時,會給人一種你是他全世界的溫柔錯覺;笑起來好似春風,遮掩了眼底深處的冷漠疏離。哪怕明知道都是虛情假意,怕也忍不住沉淪。
小白在暗中觀看了全程。它是一個書靈,不是人,不懂人的情感,但連它都覺得月色下的衡哥好看的不像話。
小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見殷玉衡時,對方靠在二十七樓的窗前,金色窗簾在他身側随風起起伏伏。暮色裡,遠天交融着沉沉的藍、淺淺的紅。
潮濕的江風帶起了少年細碎柔軟的短發,半明半暗的光影裡,他輕輕地笑。
“不是要穿越拯救書中世界嗎?”
“走呀。”
恍惚中,小白覺得自己又聽見了殷玉衡的聲音。
突然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發現并不是自己的錯覺,殷玉衡真的在喊它走,有點懵。
“走……?這就走啦?”
殷玉衡早已松開手,把陸厭往旁邊一推,站了起來。
“不然呢?留在這裡吹冷風?”
突然殷玉衡又想起什麼,重新俯身……把陸厭懷裡的手爐扒了回來。
涼風吹過,陸厭在睡夢中抖了抖。
“這下沒問題了,走。”
小白:“……”
它怎麼忘了,它衡哥好看是真的好看,無情也是真的無情。
“不是說要守着嗎?”
“順嘴一說,誰信誰傻。”殷玉衡漫不經心道。
小白:“……”感覺自己有被内涵到。
突然它想起來,劇情裡寫,陸厭發現一箭重傷自己的人是誰後,便故意接近原書的“殷玉衡”,騙取對方感情。又在“殷玉衡”滿心歡喜、全心信任時,狠狠的背叛。
先捧你入雲端,再棄你入泥潭。
欣賞你的痛苦,鄙夷你的愚蠢。
玩弄羞辱,冷笑嘲諷——
“騙你而已,誰信誰傻。”
小白想到這裡,便明白了。
衡哥這是記仇呢。
小白看着地上的陸厭,頓時也不心疼了:“走走走,劇情都過完了,衡哥咱們回家吃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