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胸口起伏一下,聲音含着怒氣,“你拿我當傻子耍?”
“我說了你又不信。”白幽姬裝出一副委屈的形容,“長老修無情道,不益動氣。”
明瀾一拂袖子,目光如鷹一般刮過來,“當時在殿上,劍宗的小輩指認你通魔,我竟沒有早些處理了你,還留你在此興風作浪。”
她緩一口氣,“宮主覺得你身上雖有疑點,但無鐵證。玉衡宮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如今看來,并沒有冤枉了你。”說着,明瀾對着殿下弟子一招手,“去請宮主來。”
白幽姬本來應對這種場面遊刃有餘,聽到要請南宮霁來,心裡“咯噔”一聲。
她還為昨晚的事心下别扭,不知如何面對罪魁禍首。未承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況且,她想起南宮霁宛若堅冰的态度……若是請來,情勢隻怕更複雜。
“這就不必了吧?”白幽姬忽覺地闆燙人。
“若問心無愧,你怕什麼?”明瀾不改咄咄逼人。
倒不是她問心有愧。隻是一有事就請宮主,倒像是她犯了什麼錯處。白幽姬想起幼時在學堂犯錯,被請家長也是同樣的心情。
白幽姬自問同南宮霁暫且還沒有這樣的交情。實在是有些冒昧。
她目光複雜地看了明瀾一眼,“宮主日理萬機,何苦用這點小事煩她?你煩她,她也不一定會來。有什麼誤會,我們之間說明白不就好了麼?”
“有什麼誤會,等宮主來就知道了。”明瀾鐵了心要将這個心腹大患趕出去,抓到把柄,當然并不理會白幽姬的‘狡辯’。
白幽姬被這句話噎回去。她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指尖在小臂上煩躁地敲打。
不過半炷香時間,南宮霁的身影就出現在殿門,手裡還握着一卷文書。看着像從什麼地方匆忙趕來。但來時腳步依然從容,周身纖塵不染。
“發生什麼事?”
南宮霁靜靜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垂眸将手裡的文書工整地卷在一塊兒。她的目光掠過白幽姬,在對方身上停留一瞬,又離開。
白幽姬像被針紮了一下,不自覺躲開眼神。
“宮主,此子可疑,萬萬留不得。”明瀾皺着眉,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大殿内沉默幾瞬。衆人都等着南宮霁做決定。
文書蜷起,輕輕敲在掌心。一下、兩下,逐漸跟白幽姬鼓噪的心髒共振。
敲到七八下時,突然停了。
“明瀾長老,”南宮霁的聲音響起,“你所說的通魔皆屬猜測,可有證據?”
明瀾一愣,“她鬼鬼祟祟出現在後山禁地,被我當場抓獲,不算證據?”
“後山可有損毀?或有異動?”南宮霁眉心微蹙。
“這……”明瀾沉默,“那倒确實沒有。”
“既然沒有,就不足以定罪。”南宮霁的目光緩緩掃視而過,“無情道最重要的是持戒守心,毫不偏私。怎麼到了這裡,長老卻想不明白了?”
這話對着明瀾說,顯然是重了。她心下一跳,見南宮霁冷目凝光,不覺低下頭。
空蕩的大殿内一時寂靜。衆人沉默,唯有白幽姬獨自開心。
她本以為南宮霁在前,場面會變得更加難堪。不曾想她願意站在自己這邊,替自己說話。
看來盡管南宮霁在某些事情上不經逗,但基本的信任是有的。
白幽姬臉色迅速光亮起來,像是被順好了毛的小狐狸。
小狐狸開心,自然願意給在場的諸位都送去一個台階,“明瀾長老身為執法長老,自然也是為玉衡宮着想。憂心之下難免情急,實乃人之常情。”
說着白幽姬抱拳,沖着殿内諸長老恭恭敬敬行禮,“弟子不識,誤闖禁地,願意領罰。”
南宮霁看着她,這次目光沒有移開,“既然如此,便依規定,抄寫三遍宮規。”話畢,轉身向殿門走去。
……
二人又一前一後走在回宮的路上。月色撒了滿地,落在枝頭,像裹了糖霜,咬一口嘎嘣脆。
直到進了宮門,南宮霁才腳步一停,“玉衡宮各處皆可去得,唯有那一處設有禁制,尋常弟子不能靠近。”
說到這裡,她輕輕一頓,複雜神色一閃而過,“下次散步記得避開。”
“宮主當真相信我是去那裡散步的?”白幽姬笑得眯起眼睛,顯出一段柔軟的上目線。
她伸手虛虛攏住一片飛舞的花瓣,目光盯着南宮霁的背影。
南宮霁轉身,正對上白幽姬眼神。
“你就真不怕我懷着壞心思?”白幽姬露出一小截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