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失敗品并沒有準确的定義，不符合制作者需求的，就是失敗品。

謝允的第一個分身便是如此。

“你不殺？”

“殺人非道義，我為何要殺？”

“笑話，你是我的分身，我叫你殺便殺，道義，你一個分身懂什麼？”

見自己多次命令分身仍不為所動，謝允的眼裡透着陰翳，他口中念起法訣，随後，一道透明的鎖鍊在分身的身上形成：“去，出去抓些人來。”

分身由主體精血形成，當主體施展束縛，分身不得不聽，可謝允看着眼前一動不動的分身，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去！”謝允再次施展束縛法訣，可即便分身上的束縛越來越緊，也仍是站在原地，沒有半分挪動。

“去！”

“給我去！”

“……”

謝允急紅了眼。

沒用，為什麼一點用都沒有，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他不甘心，他廢了這麼多心思，好不容易煉成了分身，眼看着一切就要成功了，可這分身，為何就是不聽他的指令？

不，不能失敗，這個不行，那就換一個。

謝允伸手朝着分身的額頭前方淩空一抓，一滴精血從分身的額頭處鑽出來，落在了他的手心，他收回精血，一臉笑意。

成了！

隻要精血收回來，分身便失去了力量來源，自會消失，可是當他擡頭往前方看去的時候，那抹笑容卻僵住了。

“你怎麼還在此處？”

謝允慌亂地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精血，才發現收回來的精血并不完整，不僅如此，竟然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謝允面部氣得通紅，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可惡，他時運竟如此不濟，區區一個分身都能這樣同他作對。更可悲的是，他試了多次，精血就是收不回來。

他站在原處，看着面前這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他從未有一次，對這張臉如此的厭惡！

“那後來呢？”為了能聽得清楚些，南千宿輕輕躍起，落在謝允旁邊的樹上。

她前後左右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通，總覺得這個謝允并不像故事中的謝允，也不像此前抓他的那個謝允。

“他控制不住我，也拿不出所有的精血，但抽出的那部分精血已經令我元氣大傷。他便趁機封鎖我的記憶，将我化為一縷靈氣團，放入他構造的幻境之中，作為他幻境的養料。”

“你？”南千宿猛地擡頭看向謝允，準确地抓到了他口中的關鍵詞。

他自稱“我”，那就說明她面前的這個謝允便是謝允本體的第一個分身了？

“你猜的不錯，我便是那第一個失敗品。”謝允苦澀一笑，他擡頭望了望天，繼續道，“按理說，我是因他而生，有他的記憶，理應想他所想，可我終究是……跟不上他的變化。”

“自誕生之日起，我腦中便是自幼所學之道理，修身、治國、平天下，兒女情長不過爾爾。”

“我自幼于民間長大，見過有人衣不蔽體，見過有人食不果腹，見過有人為了活着……易子而食。後來，我便立志要做那人上人，不求榮華富貴，但求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

“可……”謝允的眉間閃過一抹愁緒，面上露出一副痛苦之色，“我不明白，他竟為了兒女私情棄官而走，落到如今這副要殺人救己的田地！”

南千宿沉默。

或許，人的性格确實與他這一生的經曆有關，可相同的經曆，在不同的人身上意義卻不一樣。

在真正的謝允眼裡，愛情是一切，而在他的分身眼裡，最初的建功立業、治世救人才是他的追求。

“後來我便完全陷入了沉睡，直到與你一起來的那小子把我喚醒。”

謝允眼角彎了彎，語氣透露着一絲無奈，“那小子不知亂吃了什麼東西，竟把那團附着在其中的靈氣團給吃了進去，那小子魂力弱，我也因此有了身體。”

“有了身體後，我便蘇醒了過來。”

南千宿扶額，她當是多麼驚心動魄的陰謀，原來薛蘇言是這樣被附身的，這……未免有些太過兒戲了吧。

“那些魂體又是怎麼回事？”南千宿又問。

謝允周圍的黑氣變少了，他的氣色也相對好了一些，講起的話來便愈發輕松：“許是他的第二個分身煉制成功了，他用分身将這些人引到此處，再利用幻境将其殺害。”

“随後将他們魂體中至純至淨的部分為己所用，惡意與怨念便當作幻境運作的養料。”說到這，他諷刺一笑，“這一點，倒是從他深惡痛絕的紫羅那裡學了個夠。”

“不過你那朋友是如何被這些魂體纏上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被魂體纏上，讓本就記憶混亂、神志不清的我被這些怨氣影響，将自己當作了真正的謝允，被他的執念影響做事。”

“這不，現在托你的福，倒是開始恢複神智了。”謝允看着周圍逐漸消失的魂體，一股念頭愈發地在心中清晰了起來。

謝允，你不是想活、想要自由嗎？

那便死在你最不想待着的地方可好，他這個卑賤的分身鬥不過你，那麼，别人呢？

謝允分身看着面前的南千宿，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第二個分身……”南千宿這才想到紀清燭他們遇見的道人，可能就是這第二個分身了。

當時他們以為神秘人，也就是謝允隻是把兩人當作“打手”，現在看來，隻要是進幻境的人，都得死。

或許紀清燭了解的破局之法隻是對正常幻境而言，而謝允他想要的就隻是命而已，破不破幻境最終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