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是頭次生産,初為人母,雖然辛苦,但也有些驚奇。
她居然生出來一個人哎!
雖然看起來紅紅的,醜醜的,但是居然也有一點可愛!
跟母親說了會兒話之後,她倒是有意想抱一抱那個小東西呢,隻是夏侯夫人不許她伸手。
“你哪兒知道怎麼抱孩子?小孩子骨頭都沒長好呢,得當心些。且先好生養着吧,過兩天身子好了,有的是時間叫你抱。”
說完之後,她忽地察覺出一點不對勁兒,神情不由得猶疑起來:“……皇子落地之後,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哭過?”
德妃臉上的表情驟然間頓住了。
早有發覺、一直裝聾作啞的産婆們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領頭的那位不得不硬着頭皮站了出來,遲疑着點了點頭:“的确不曾聽見小殿下啼哭……”
夏侯夫人臉色霎時間就白了。
德妃瞠目結舌,脫口而出:“不會是個啞巴吧?!”
阮仁燧:“……”
其餘人:“……”
尚且年輕的費尚儀見狀,不得不站了出來,溫聲細語道:“娘娘,人道是貴人語遲,小殿下更是貴中之貴,啼哭來得晚些,有什麼奇怪?”
寬撫之後,又使人去請守在偏殿的太醫來瞧,看是否真的有什麼不妥。
随從她同來的宮人低聲問她:“是否要禀告給皇後娘娘?”
聖上還在崇勳殿與朝臣議事,倒是内宮之中,皇後聽聞德妃臨盆,專程前來坐鎮了,此時人正在正殿那邊等候消息。
費尚儀瞧一眼殿内滿臉憂慮的夏侯夫人和德妃,微微搖頭:“等太醫瞧過之後再說。”
正殿處,皇後身邊的女官也覺狐疑:“皇子既然降生,怎麼再沒有别的消息了?”
年輕的皇後神色平靜,輕輕問:“嘉貞娘子在那兒守着?”
嘉貞是太後娘娘為費娘子取的字。
因為太後的青眼與恩遇,是以帝後也客氣地以此作為稱呼,而不直呼其名。
女官低聲回話:“是。”
皇後便說:“如若有需要我拿主意的事情,嘉貞娘子會使人來講的。既然沒有動靜,就是暫且不需要我操心了。”
從前太後娘娘作為天後攝政的時候,嘉貞娘子是她的侍從女官,在天後身邊侍奉筆墨文書,捎帶着教導先帝的幼弟韓王讀書,待到天後還政之後,她又受令到尚儀局去主持内宮之事。
因為這些履曆,皇後入宮之後待她頗為禮遇,而嘉貞娘子也不愧是太後娘娘親手調/教出來的人,知情識趣,言行有度,德妃有孕之後,聖上向太後娘娘開口,請了嘉貞娘子去照拂德妃。
皇後起初有些訝異,再一想,倒覺得這是萬全之策。
自己畢竟年輕,又沒有生産過,因為妃後之别,又早有龃龉,在德妃的事情上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而嘉貞娘子是太後娘娘的心腹,又主持過内宮之事,人也聰敏,有她在德妃身邊照應,各方都能安心。
如此時此刻,有嘉貞娘子在内陪伴德妃,她就隻管做個泥塑木偶,靜靜守在此處,便也是了。
阮仁燧被産婆抱在懷裡,穩穩地提住,拍了兩下屁股。
阮仁燧:“……”
我知道你們很急,但是你們先别急。
我也想哭一下的,但是真的哭不出來啊!
話說這東西不該是本能的嗎,我怎麼沒有?!
産婆拍了他兩下,看他張着嘴沒有出聲,心裡邊已經有點着急了。
宮妃順利誕下皇子是喜事,可皇子生來就有殘疾,卻絕對算不上是喜事!
如若真是個啞巴,說不得她們也會被遷怒……
産婆心急如焚,加大點力氣又拍了兩下,那邊德妃也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兒子一下。
阮仁燧被左右夾擊,應接不暇,張開嘴試探着“啊!”了一聲,繼而嘗試着開始假哭。
不許笑我!
不服氣的就自己試試看,這真的很難哭!
産婆:“……”
什麼b動靜。
夏侯夫人:“……”
什麼b動靜。
隻有德妃松一口氣:“可算是出聲了!”
産婆與夏侯夫人面面相觑,目露狐疑。
嘉貞娘子欲言又止。
太醫就在這時候過來了,行禮之後使人抱了皇子過去,仔細瞧過,又聽了動靜之後,擦擦汗道:“皇子身體康健,并無不妥之處。”
德妃放下心來,斜着眼睛睨了産婆們一眼:“大驚小怪!”
把她都給吓住了!
渾然不記得是自己一馬當先,吐出來一句“他不會是個啞巴吧?”了。
夏侯夫人反應比她更快些,趕忙使人厚賜太醫和産婆們,而後轉目去看嘉貞娘子。
嘉貞娘子微微颔首:“皇子康健,已經使人去知會皇後娘娘了。”
夏侯夫人點了點頭。
……
對于朱皇後,阮仁燧腦海裡隻有一個朦胧絕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