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軍離開,段戲生往回走,迅速閃進了一旁的小巷,一腳踢倒前方妄圖給皇帝通風報信的暗衛。
“勞煩閣下去跟閻王爺彙報了”
範如晔站在身後,适時提醒“他們會将屍體扔到狼窩裡,走吧”
“嗯”
*
鐘未期忍着身上尚未好全的傷,接過江泱遞來的線報,剛準備看,屋門便被敲響,甚至沒等鐘未期讓他進來,那人便急急忙忙打開門。
“倭寇兵臨城下!”
鐘未期臉色一變,扔下線報拿起戰甲朝屋外走去“所有人,誓死守城!”
申旭趕去通報鐘寒青,江泱召集了所有人跟鐘未期一起趕到了城牆之上。
往下看去烏泱泱的一片,其中不乏有裕朝面孔。
這場硬仗,終是來了。
“備好雷石滾木,江泱帶人架好弓箭,其餘所有人跟我出城迎戰”鐘未期走下城牆,看到鐘寒青來後,拿起覆君長槍來刀城外。
“出發”楚秋池站起身,将水壺丢給雲山,翻身上馬,揚起手中馬鞭,調轉方向繼續朝玄城的方向行進。
最後半日路程。
雲山看着楚秋池在馬背上的身影,不由得擔心起來,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勸阻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能理解楚秋池,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
楚秋池前幾日高熱,現在連日趕路加上強裝鎮定,宋青壁和雲山都不知道楚秋池還能撐多久。
這樣下去,他的身子遲早會垮。
可誰都沒立場去勸。
唯一能阻止楚秋池的人,如今更是生死未蔔。
鐘未期刺穿身前的敵軍,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側身躲過握住那人的手腕拉近,膝蓋微彎向上一頂,手向左翻,就着他的手一劍封喉。
将屍體随手丢在一邊,繼續應對起其餘圍攻自己的人。
皇帝這次下了重手,倭寇沒多少,摻雜在其中的裕朝人倒是占了七成。
這些人大概都知道玄城如今的人手情況,大部分人都着重圍攻鐘未期,鐘寒青,江泱和申旭。
大抵是想擒賊先擒王,借此攻下玄城。
面前的人再次倒地,一波又一波人消耗他的體力,到後面一時不慎,竟被刺穿手臂。
他忍着痛意,覆君抵住那人胸膛刺進去,擡腳把對方踢開。
他們的人手本就在連着兩月的時間裡消耗頗多,皇帝那邊更是拖延糧草,現在半日的對敵,援兵再不來,絕對撐不過今晚。
鐘未期喘着粗氣,收起亂飛的思緒。
能擋一時是一時,秋池說過,若是出事,他定會趕到。
鐘未期這裡情況不容樂觀,江泱那裡也好不到哪去。
對方早有準備,對付江泱的人跟海浪一樣,根本止不住,到了後面他也漸漸吃力,眼見面前的刀要劃破自己的喉嚨,卻被趕來的長槍挑開。
鐘未期沉着臉,靠在江泱背後“給我撐住,解決完這群混賬等着加訓!”
江泱握緊劍柄,溢出聲笑“我等着”
話落,兩人像是離弦的箭,往前方人群沖去,身後背着萬民安危,無人能擋。
鐘未期握住槍柄,抵住刀刃,幾乎是剛擋住前方刀刃,身後就被其他人的劍刺破脊背,鐘未期被疼得冒出陣陣冷汗,長槍一掃,周圍人被沖擊後退。
他提着覆君,忍着舊傷未愈,再添新傷的痛意,卯着勁殺了圍着自己的所有人。
在快要支撐不住倒地前,他擡眼看見了遠處的人影。
“秋池……”
戰場外的人似乎是聽見了這一聲低喃,拿着折哀殺盡妄圖阻攔自己的人“鐘未期!”
楚秋池在剛趕到時看見鐘未期被劍刺進脊背時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意,他甚至覺得自己若是再快一點,鐘未期會不會少受點傷。
那一刻,他想殺死所有人的心,根本抑制不住。
鐘未期看着遠處難得穿上一身黑衣的楚秋池滿臉慌張,額頭全是汗珠,沖破重重阻礙,朝自己越來越近。
從前在外界不會被任何人帶動情緒,永遠體面冷靜的人,在看見自己受傷時卻像是害怕失去心愛之物的孩童,什麼風度理智都丢了個幹淨。
楚秋池的眼睫,臉頰落下一片濕潤。
原來玄城也開始下雪了。
可這裡的雪,卻化得格外快,像是水珠,往下滑去,順着臉頰,落在下颌線,最後滴在了那截修長的脖頸。
楚秋池竟不知這是雪,還是淚。
楚秋池感知不到外界的所有人,隻看得見受着重傷,站在那裡的鐘未期。
他不管不顧跑上去,抱住了搖搖欲墜的鐘未期。
如同紛飛的雪花,一同包裹住兀自抗敵的狼崽子。
“鐘未期,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