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三個月後就是我二十歲生日,殿下陪我過,好不好?當然了,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話。”
小細作笑容勉強,顯然對于那媚毒是極怕的,可他偏偏性子這樣倔,不肯向除了李承烨以外的男子求救。
“殿下?”洛清歪了歪頭,“殿下在想什麼?”
李承烨猛地回神,久久凝視着他。
如果仔細看的話,李承烨那黑沉沉的瞳孔正飛快地震顫着,抖動着。仿佛波瀾不驚的海面突然被接二連三投入巨石,重重地砸進海水裡,掀起萬丈浪潮。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誰也不知洛清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在李承烨心頭掀起多大的巨浪。
最後,千言萬語化為烏有,他隻是低聲叮囑:“若你身體不适,及時相告。”
李承烨并沒有答應陪洛清過生日,不知怎的,心裡多少有點失落。
洛清低下頭“嗯”一聲,心裡想着,他應該是被秦先生慣壞了。
那人很在乎他的生日。從十七歲開始,不管秦先生有多忙,都會親自安排好一切,并加班加點提前将工作完成,用空出來的整整三天的時間來陪洛清。
可能是可憐洛清父母早逝吧,又或者,洛清的生命是肉眼可見的步入倒計時,總之,秦先生特地将生日會辦得特别隆重,每一次生日都是洛清此生難忘的程度。
與秦先生如此相像的李承烨,為何都不肯許諾陪他過個生日呢?
“殿下,我的生日是三月二十八,距離這一天還有八十七天。”他忍不住提醒。
李承烨冷淡的應一聲,心說沒準下次再提起時,洛清的生日又變成了七月二十六。
總之洛清的生日是哪天不重要,反正這二十多年來,所有重要的日子都會變來變去,他已經習慣了。
“夜已深,你該安寝了。”
好吧,洛清很平靜的接受了李承烨不重視他生日這一事實。
他并沒有很難過,他隻是有點想念秦先生。
是夜。
洛清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場景變來換去,一個接一個,好像夢境永遠都沒有盡頭。
一會兒是幼時的他跑到秦先生面前,奶聲奶氣地請求:“大哥哥,那邊有一隻大狗狗受傷了,我們幫幫它好不好?”
一會兒是少年時,父母雙雙去世,躺在病床上的他茫然地看着各路親戚為了争奪父母留下來的财産大打出手。
一會兒是病危時,秦先生半跪在病床前淚流滿面,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喃喃自語:“清清,你一定能活過二十歲的,是不是?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到救你的辦法。”
“求你别吓我,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
“等過了二十歲,我們就……好不好?”
就什麼?
洛清站在秦先生對面,仔細辨認口型,可他聽不清,也看不到。
濃霧如同流動的潮水,迅速将整個空間填滿,跪在地上懇求洛清醒來的秦先生,也被包裹在其中,身影慢慢變得黯淡,直至消失不見。
“秦越……”
洛清試探性地喊着,他想說他很快就會回來的,隻要他完成任務就會回到秦越身邊。
他想對秦越說不要哭了,秦越哭起來一點都不像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企業家。
他還想說,如果他任務失敗回不去,那就忘了他吧。
他隻是個,被好心的秦先生資助的病人而已呀。
他沾了秦先生的光,能額外多活幾年,已經很好啦。
醫生都說了,他本該在十七歲生日那天死去,是秦越耗費财力物力替他延續生命,才能多活幾年。
洛清好難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渾身還瘙癢難忍,這可惡的透骨香,就連在睡夢中也不安分,在洛清身體裡四處遊走。
他快要被烤成人幹了,喉嚨幹澀聲音嘶啞,渾身的高溫使得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能看到有個模糊的人影守在床前。
“是你嗎……”
是夢嗎?
一定是夢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他想念那個人,那人就立刻來到他面前。
洛清努力睜大眼睛,可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他下意識露出安撫的笑,明明身體如此痛苦,卻還想安慰眼前人:“我沒事,真的,你不要擔心啦。”
“要是我任務失敗回不去,就忘了我吧,你想要什麼樣的找不到,就别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啦。”
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才會使一個整天忙得連軸轉的企業家放下工作,專門空出三天陪他慶祝生日?
是什麼樣的情感,會使一個平日裡溫和冷靜的人,在他病危之時跪地懇求他醒來?
或許曾經是感恩吧,可這樣的情感,早就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變了質。
洛清不是沒有看出秦越對他的感情,可他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不能回應,也無法回應。
做人不能這樣自私,如果他回應秦越的感情,那麼等他死後,那人要怎麼辦呢?
“還是做夢好。”洛清捧着那人的臉,手慢慢摸索着,雖然視線模糊,卻也準确的找到那人的唇。
他輕輕地吻上去,在對方怔怔的目光中笑得開懷,卻又淚如雨下:“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那人猛地攥住洛清手腕,力道大得令他吃痛,聲音陰森森的叫人害怕。
“洛清,你睜開眼看看孤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