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因為采訪再度被打斷有些不滿,不過這點不悅在見到新出千晶時,收斂為端正的溫和。
“這位是新出醫生。”管家走過去,将名片遞給奧平角藏,低聲解釋對方的來意:“她說她是本堂日花生前的朋友……”
新出千晶察覺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擡眼,視線越過奧平角藏的肩頭,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水無憐奈。雖然有點距離,但那雙特征鮮明的眼睛和似曾相識的面容,不禁讓她感到意外。
那不會是……日花的長女,本堂瑛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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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下班前改完報道上交,水無憐奈像擺脫了什麼麻煩一樣微微松了口氣。她婉拒了兩名同事晚上一起喝酒的邀約,快步走出報社大門,沒多遠就看到了一輛紅色汽車停在她經過的路沿。
駕駛座上的女士從窗口探出頭,那張臉她有印象,是昨天在奧平角藏家采訪時突然上門的客人,她隻聽到管家說對方是一名醫生。讓她在意的是,這位女士當時看自己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水無小姐,”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士對着她露出和善的微笑,“你好,我是新出千晶。如果你還記得,我們昨天在奧平先生那兒見過面。”
“我記得您,您好,新出女士。”水無憐奈禮貌地問候,心中疑惑對方的來意。“您有什麼事嗎?”
“是的,水無小姐,冒昧問一下,能耽誤你幾分鐘嗎?或者,你想去哪兒,我可以送你一程。我有些問題想請教。”
她輕快柔和的語調,雖然遣詞客氣,卻偏偏又帶着一絲莫名的親昵。但這種沒由來的親近,讓水無憐奈愈發感到詭異。
“請教不敢當,新出女士。”水無憐奈端着禮節式的笑容,但絲毫沒有上車的意思,“有什麼我能幫您的,您盡管說。”
“是一些比較私人的話題,請原諒我的失禮……不過和你有關。”新出千晶擡頭看她,眼神卻仿佛透過她看着誰,“其實我昨天認出你的時候也很吃驚,所以今天特意過來找你,就是想确認一下——你認識……本堂瑛海嗎?”
最後那個名字她特意放輕了聲音,隻确保對方能聽見就行。
這是新出千晶從先前與諸伏景光的偶遇得來的經驗,時隔多年在不知道對方情況的前提下,不在公開場合貿然相認,以免給對方帶來麻煩。尤其後來從奧平角藏那裡聽到對方是“日賣新聞社記者水無憐奈”時,她意識到她的謹慎十分必要。
因此即便是眼下與水無憐奈面對面,新出千晶也換了一種委婉的詢問方式。
然而對水無憐奈來說,當新出千晶吐露“本堂瑛海”這個名字時,無異于給她帶來晴天霹靂般的驚吓。她依靠過往訓練的表情管理能力及時控制住了臉上不露出情緒,卻掩蓋不了瞳孔驟然的變化。
水無憐奈微微後退一步,面上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眼底卻透出宛如實質的戒備。
“本堂瑛海是誰?抱歉,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表情變化過于明顯,與平時表現的性格有差異,很容易看出是僞裝,看來還是吓到她了……新出千晶心裡評估着,以帶着安撫的音調緩緩說道: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叫本堂日花,她去世前有些東西寄放在我這裡。我希望能找到她的女兒本堂瑛海,或者她的其他親人。聽說你是日賣新聞的記者,所以想請你幫個忙。”
她擡眼,接觸到水無憐奈充滿警惕的審視目光,心中掠過一絲奇妙的感想:這樣的眼神,不久之前似乎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呢。
“具體的情況有些複雜。”新出千晶微笑着,再度發出邀請:“能請你上車聽我說嗎,水無小姐?”
水無憐奈沉默片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