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蘭餘光掃過冬心的背影,才停在謝君意的身上,話冷冰冰的:“你上次吓狠她了。”
謝君意無奈極了:“我哪知道她這麼不經吓啊。說到底我還是收了力氣的,就掐了一下罵了一下,怎麼這般嬌氣。”
謝如蘭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小時候我掐你一下你還記了大半年,後來我回去你還非掐我一下報複回去。”
謝君意見姑姑提及以前,表情有所松動,于是趁熱打鐵道:“但是姑姑之後不是又給了我一下,我還沒還回去姑姑就進宮了。小時候爹爹還常說我不像他最像姑姑,都那般睚眦必報。”
謝如蘭似是回憶起從前,有些懷念:“是啊,兄長老是喜歡那般打趣我。”
謝君意,一臉讨好的望着她:“可是爹爹沒說錯呀,我确實最像姑姑。因為姑姑長得好看,我也長得好看。”
謝君意在這兒插科打诨逗得謝如蘭忍俊不禁:“你呀!”
她笑着忽而又歎了口氣,妥協般看着謝君意:“不是姑姑也要生你氣,你上次說得太過分了。哪怕是擔心姑姑也不能那樣說話,皇上是明君,是天下百姓的支柱,他對你好隻是因為喜愛你,而你萬萬不可恃寵而嬌因此消磨了這份恩情。”
謝君意立馬順着她點點頭:“安陽知錯啦。”
“好了,過來吧。”謝如蘭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謝君意立馬喜笑顔開,小跑到謝如蘭腳下坐着,像某種乖巧的小動物。
謝如蘭和着謝君意的頭發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謝君意擡頭面色開心。
但是下一刻,當兩人的視線對上,彼此的表情都瞬間變樣。
隻有謝君意看見,謝如蘭和藹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
而從謝如蘭的眼睛裡謝君意看見了自己:乖巧的笑容瞬間消融,面容冷若冰霜。
“您為何服毒?”
“不是我。”
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謝君意眼中閃過詫異:“不是您?”
謝如蘭嗯了一聲,思緒缥缈:“我發現自己中毒是在十天之前,那時候皇帝剛好和我提起你的婚事。我與他吵了一架,然後氣急攻心吐了血。血,是黑的。”
謝君意皺起眉頭:“您知道自己中的什麼毒嗎?”
謝如蘭目光一頓,随即搖頭:“不知道,但是這毒十分厲害。不僅讓我氣力失去大半,而且我感覺這毒還在不停的吸取我的生命力。不過十天,我的頭發就白了不少。”
這般詭異的毒,讓謝君意想起了昨日那黑影說的話,于是她思忖片刻:“你中的毒來自苗疆。”
謝如蘭驚訝不已:“你如何知道?”
謝君意将昨日遇見黑影一事一五一十告知了謝如蘭,謝如蘭的眉心越皺越深,隻不過聽了短短幾句,就得出了結論:“他們是沖太子來的。”
謝君意點頭:“和我猜的一樣。”
“你所說的解藥……”
謝君意一聳肩,無奈道:“如果我說我需要解藥,那我豈不是就會被他們玩弄于鼓掌?放心吧,他武功沒有阿七高,我讓阿七跟蹤他了,希望能查到他們的老巢或是真實身份。那樣就可以和他們再次交易。”
謝如蘭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謝君意都能看出對方的強弱并且想出這樣的辦法。
對方不是傻子,他出現在那裡肯定是已經做好了對付謝君意的準備。謝君意需要解藥,但她不能在那種情況下得到對方的解藥,否則在謝如蘭性命受威脅之下,對方說出什麼命令謝君意都不得不履行。
如何擺脫這種落於下風的局面才是真正困難的事。但是謝君意做到了,隻在一瞬間了解了情況,并且作出回應。那時候,從開始到最後隻要謝君意露出一點馬腳都會被對方抓住然後威脅。
但謝君意就是能讓對方深深的相信她有解藥,于是在後面的談判不是對方牽着謝君意的鼻子走,而是被謝君意牽着鼻子走。
哪怕是她謝如蘭都不可能那般自然,由此謝君意的演技和謀略就可見一斑。
謝如蘭看着謝君意的眼神帶上了深深的滿意:“你真的長大了。”
謝君意隻是拍了拍謝如蘭的手背聊以安慰。
“對了,對您中毒一事,您有懷疑的人嗎?”
謝如蘭聞言徐徐道:“從我中毒那天起我就想過。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為了讓皇帝服軟自己服的毒,就連你也這樣以為,可為什麼要讓你們覺得是我自己服的毒呢?”
謝如蘭看向謝君意,謝君意不假思索:“謝家。”
謝如蘭嗯了一聲,眉眼間忽而染上哀愁:“皇帝答應我讓你自己選擇婚事,可如今你在這裡,我便知道了。君意,即便太子不參你那一本,你也是要來的,隻是提前幾日,隻是從貴妃病重到貴妃病了,隻有這樣的區别罷了。”
三個“隻是”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卻能看出謝如蘭的悲傷。
謝君意微微颔首,表情沒有多少驚訝:“和我猜的一樣。他不想讓我嫁給旁人,也不敢讓我嫁給他的兒子。于是他把我留在皇宮,怕我與别人生了情誼。但是他一時又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說到這裡不合時宜的想起了趙飛月那一句“皇帝想吃我豆腐”,謝君意噗嗤笑了。
他倒是想,但是他不敢。
随後謝君意臉上笑意轉為似笑非笑的嘲諷:“不過爹爹就快回來了,想他也想不了多久了。”
“可你爹他也是個頑固……”
“朕的貴妃和朕的小淘氣在說什麼悄悄話呀,還刻意屏退了衆人,讓朕也聽聽吧。”
比腳步聲更快響起的是謝君意和謝如蘭都極為熟悉的聲音。
謝如蘭和謝君意相視一眼:皇帝,竟無聲無息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