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意走出茶樓,回頭望了一眼天合茶樓的招牌。
今日這看似不起眼的茶樓裡,究竟聚集了多少探子就連謝君意也數不清了。
但是謝君意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其他人的目的是否達成她也不必去管。
隻是讓她好奇的是,夏侯越出現在這裡的目的。難道他隻是為了嘲諷她?
謝君意擡頭,恰巧對上二樓的房間内的視線。他也在看她。
夏侯越站在窗邊,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廖清風在哪裡謝君意看不見,大約是已經離開了。
雖然她和夏侯越是死對頭,但是她們也是對彼此了解最深的人。
就像她知道夏侯越那拒人千裡之外的高嶺之花外表下藏着的不過是一顆不敢相信他人的心。
謝君意又何嘗不是。
謝君意淡淡地收回視線,上了自己的馬車。
翠翠按例詢問道:“郡主,回府嗎?”
“嗯,回吧。”
謝君意說完鑽入了馬車裡。
翠翠吩咐完車夫也鑽了進去,坐到謝君意旁邊。
自謝君意走後,夏侯越站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
廖清風不想自讨沒趣,在謝君意離開後不久就向夏侯越請了辭。
夏侯越自然不會留他。
“殿下……”小允子才小心翼翼地提醒夏侯越道。
許久,夏侯越才收回視線,朝小允子微微颔首:“走吧。”
夏侯越走出了地字閣,但是他沒有下樓。他腳步一轉,向前方走去。
那個方向隻有一個房間——
天合茶樓,天字閣。
夏侯越徑直推開門,裡面赫然已經有人在等他。
那是一個中年女子,身着簡單的青衫,頭發是用桃木枝随意束起的。
她原本是坐着的,面前的茶還冒着熱氣,悠閑的望着窗外。但聽到夏侯越的聲音,她立馬看了過來,見夏侯越走進來她就站了起來,遠遠望着夏侯越向她走來。
“草民柳小童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小童跪到一半,夏侯越就把她扶了起來:“童嬷嬷,别來無恙。”
柳小童聽見這個稱呼,鼻子一酸:“殿下,您長大了。”
柳小童說着眼含熱淚:“當年草民跟在皇後娘娘身邊的時候,您才那麼點大……”她比了比自己腿的位置,面似哀傷又似懷念。
夏候越沒有回應,甚至一點寒暄都沒有,隻是從衣袖中取出一枚紙條就公事公辦的問道:“這是嬷嬷派人送給孤的吧。”
柳小童哽了一下。
但見夏侯越眼中沒有一點感動的情緒,也隻能看向紙條。
她取回紙條,确認了一下:“沒錯。”
夏侯越面無表情:“嬷嬷為何特地派人送紙條給孤,告知孤安陽郡主的消息?”
柳小童忙道:“草民以為是殿下想知道……”
夏侯越望着她,丹鳳眼中毫無情緒:“孤的确不喜歡安陽,也的确因為安陽下了孤的面子想報複安陽。”
柳小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那草民幫……”
夏侯越冷漠的視線紮在柳小童身上,不知怎的,柳小童竟然從中看出了一絲殺氣,吓得柳小童說着說着失了聲。
“既然安陽選擇了這裡,就說明她信任過你。出賣她就說明你不值得信任。她不信任的人,孤也不會信任。”
謝君意那個人,看似腦子沒有核桃大,實則精明得很。她的腦子都用在了怎麼樣才能讓自己不吃虧上面,不管誰惹了她她都會一一還回去,甚至好幾倍奉還。
但同時,她的肆意灑脫不是假的,她的嚣張跋扈也不是假的。
她很純粹,純粹得讓人羨慕。
雖然很多時候夏侯越不喜歡謝君意做事作風,但是在更多的時候他也會覺得,有一個謝君意也挺好的。
起碼在那條深不見底、爾虞我詐、注定血流成河的路上,謝君意誰都不慣着。
夏侯越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柳小童臉色白得吓人。
但是确認夏侯越離開後,她也離開了房間。
和夏侯越下樓的方向不同,柳小童走上三樓,左右看了沒有人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久後,房間裡傳來對話。
“太子不信我。”
“我回去禀報陛下。”
廖廖兩句,就再無聲響。
無人知道,那房間外曾飄過的一角白色雲錦。
*
謝君意拿起旁邊的一本書,散漫的翻了翻,她的目光落在書頁上,但翠翠總覺得她在神遊天外。
“郡主,您覺得那廖公子怎麼樣?”翠翠問道。
謝君意目光未動,語氣淡淡:“一般。”
“一般?奴婢在外面聽您和他聊得可開心了,這樣還是一般呀?”翠翠不解道。
謝君意隻道:“要是這些人都像你這般單純,本郡主也不用生這麼多心思了。”
那個廖清風啊,可不簡單呢。
謝君意想起那個溫柔秀麗的白衣少年,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謝君意輕輕帶過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