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跳、挽劍、下落,江有汜雙手緊握刀柄,刀身貫穿了它的整個身體,瞬間将其一分為二。
怪物發出最後一聲沒有意義的嘶鳴。
江有汜跳下屍體,一個轉身就看到跟葉繼予打配合的林琅一拳打爆了迎面而來的一隻怪物。青綠色和黃色的液體交織噴湧,視覺效果直接拉滿。
果然,能夠跟葉繼予打配合的人都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
林琅反過手接住葉繼予扔給他的半人高的鐮斧,拎到身前擋住了專為他而來的一張深淵巨口。
可以說,隻要它們想,它們可以把口器張得和身體一樣大。
她總算弄明白了那些線條的意義——它們是畫,畫裡是一個不停在奔跑的人。
“往前走!”她沖着他們大喊道,“能走的都先往前走!”
早在發現這次的場地狹窄且人數衆多的時候,江有汜就猜測人群中可能混有其他生物,葉繼予和林琅他們應該也猜到了,但是沒想到混入的怪物竟然這樣多。
它們從一開始就在隊伍中制造焦慮,給周圍的人施壓,阻止隊伍前進。然而隊伍一旦慢了下來,停下的人多了,守在隊伍外的怪物就包圍了上來。這應該也是它們沿用至今的路數。
為什麼不能一開始就将他們包圍起來呢?想來“停下”是它們調動成員的一大條件。
但令它們沒想到的是,隊伍的大頭始終沒有停下過腳步。它們發覺這次可能沒辦法重複之前的路子了,于是在這時直接發起了總攻。
還有一種可能,或許前面有一些對它們不利的條件。
有謀劃,有行動。難道它們這種生理構造也有着過人的智慧嗎?不,不對。她更傾向于它們是憑借着獵食的生存本能在行動。
人數驟減,怪物也不再源源不斷地湧入狹窄的甬道。
“往這兒走!”葉繼予和林琅帶着幾人在前方殺出一條血路,守在一個出口處大喊。
不少幸存者看到了生的希望,眼中又重新迸發出光彩。他們連滾帶爬地朝那邊去,有的甚至還一瘸一拐地馱着同伴。
“你看到了嗎?是出口啊!醒醒啊,你醒過來啊!”
江有汜薅起趴在屍體上痛哭的青年輕輕往前推了一把:“快走!”
虞七月向着江有汜跑去。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求求你救救我們!”
虞七月停住了。
江有汜揮着長刀朝前跑,撲開虞七月,堪堪避過直戳天靈蓋的一個攻擊。那些怪物将瘦薄的翅膀折疊了起來,像是兩把以自身為武器融合的利劍,靈活地揮向自己的獵物。
“你先過去!”
江有汜立刻翻身站起身,并将虞七月從地上拉了起來,随後揮刀砍掉了那隻怪物的頭顱。她提着長铗踩着屍體向前,粘液從墜着發梢往下壓,随後滴落。
“哒——”
融入地上的一灘鮮血,卻又連綴着,随着她的腳步擦過躺在地上的殘肢,又連接上另一攤鮮血。
該怎麼去形容彌漫在這裡的這種氣味呢,其實和他們這種常年混迹在各種場合裡的人身上的氣息沒什麼不同,和幽窄的酒館裡混雜的粗言、污迹如出一轍。大抵是它們的消化功能太好了,很多被斬殺的怪物都會在自己的屍體附近留下半消化或是快要被全消化的肉塊,使這氣味更加令人作嘔。
它們的消化功能當然不錯,不然為什麼在他們長達十個小時的路途中,沒有出現任何一個上一批隊伍留下來的痕迹呢?
鮮紅的顔料在牆壁上流淌,為不成形的畫像塗抹上色;吸附在牆壁上的怪物四處蠕動,于是線條就又成了無色的線條,隻剩時間留下的痕迹無法抹去。
哪裡不是畫呢,牆壁上,地面上,長廊上,角落裡。
前面不遠處有虞七月停頓在此的原因——兩個被困住的女孩。她們原本的位置處于隊伍的後端,在沖突爆發之際完全就是一片煉獄,但卻在怪物的包圍之下堅持到了現在。好不容易沖到了中間位置,但現□□力嚴重不支,幾乎隻能憑借着本能依偎在一起對抗怪物,絕望但又不想放棄。
怪物直截了當地放棄了攔截葉繼予他們開辟的逃生之路,轉而聚合起來圍堵剩下的人,向着中間集聚。
有能力沖出包圍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葉繼予擡眼,隻看到江有汜向着反方向跑去的背影。
“守好這裡!”他對林琅交代道,随後向她那邊跑去。
這裡是唯一的出口。現在死傷慘重,絕對不能再被包圍了。
“救救我,救救我們啊。”
許多人已經喪失了行動的能力,哀嚎聲此起彼伏。
葉繼予死死地抿着唇,隻扶起了兩個存活幾率比較大的人,背着他們趕往林琅所在的位置。
江有汜一路殺進重圍。利爪從她的脖頸處劃過,沒入牆中,而它在則在刹那間被江有汜捅穿了腦袋。她一腳踢開怪物的屍體,拿出一個布條纏住汩汩湧血的傷口。
這一擊太冒險了,應該從下面入手的,雖然那樣可能有些惡心。她懊惱地想着。
她扯住兩個女孩的胳膊,拽着她們往回拉,帶着她們踉踉跄跄地趕路。
忽然,江有汜猛地将她們推開,彎腰躲開了一記攻擊,迅速豎起刀背擋住了随後的攻擊,卻因力氣不敵被一下拍到了牆上,随後癱倒在地上。
“咳,咳咳——往那邊跑!”她擡手指向葉繼予所在的方向,“爬也要爬過去!”
“謝、謝謝……”
即使無屬性的器具并不算貴,即使她絲毫不心疼那些積分,但她也沒屯足夠完全不用擔心它們被用完的數量。她遇到了太多次隻能将它們當作一次性消耗品的情況,就像是這種場面。
刀不知掉落何。江有汜從附近撿了根棍狀物向前揮去,精準地從撲來的那隻怪物最脆弱的翅膀中間、口器一掌長之上捅了進去,把它對穿。
葉繼予剛解決一隻把人逼至絕境的怪物,回頭,卻見她被利爪穿透右肩胛按在地上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鮮血像不要錢似的淌了一地,武器也不知所蹤。
“江有汜!”
包圍圈已經很小了。剩下的怪物一齊湧上去,把她團團圍住。它們露出尖利的齒,發出奇怪的腔調,怪聲在狹窄的兩堵牆壁之間不停回蕩。
怎麼辦,手裡空無一物的感覺真令人沒有安全感。
江有汜聽到了葉繼予的聲音,或許還有虞七月和其他人的聲音,但她已經沒辦法分出一份精力去注意這些了。
她們逃出去了嗎?
江有汜不知道。她使勁閉了閉眼,眼周的鮮血順着皮膚向下滑落。
“呼——”
視線終于清晰了。
利爪近在咫尺,已然沒了活路。她側着頭,面頰貼在冰冷的地面上、浸在惡心的液體裡,不閃不避,透過怪物之間的縫隙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葉繼予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向着四周尋找,卻見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側的虞七月吃力地抱着一具比較完整的屍體,正正好好對上江有汜唯一一個能看到的他們這邊情況的縫隙。
“阿江!”
江有汜不認識那具屍體,但她知道,那是她的機會。
最後時刻,換位成功。江有汜癱倒在虞七月身上,屍體在怪物的圍攻下變得稀碎。
三人沒有在原地做任何停留。在虞七月被江有汜壓倒地的前一刻,葉繼予把江有汜撈到了背上,另一隻手提起虞七月,朝着出口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