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公園門口的時候,也不知道BOSS去追哪個倒黴蛋了,四下一片寂靜。
天色不知何時已沉沉如墨,就像有人突然往這個鳥籠上罩了一塊幕布。沒有月亮,更沒有一顆星星,隻剩幾盞路燈發出幽幽微光。
“真的好幹淨啊,但正常來說肯定會被貼上很多的廣告。就算是把毫無營養的東西貼在公告欄上,也不會讓它完全是空着的。”江有汜來回看了兩遍,最後在公告欄中央站定。
小公園的公告欄并不算高,江有汜伸出手開始在上面摸索。
“中間有些不平整……是紙張的輪廓,确實是貼了什麼東西的。”江有汜摸到一點點翹起的紙邊,卻隻撕下來指甲蓋大小的木棕色的紙屑。
粘得實在是太緊了,而且還粘了好幾層。
江有汜拿出兩把短刀,兩人很幹脆地怼着公告欄刮了起來。
“xx年3月2日,本公園正式開園。”
“……”
“xx年x月13日下午,本公園丢失一名身穿xx的十歲x童,請知情者聯系xx。在此特提醒各位家長,請務必照看好自己的孩子。”
“十歲,十三日下午走失。”葉繼予點頭,“應該就是在找這個孩子。”
江有汜跟他對視一眼,加快了手下的動作。時間很緊迫,不知道BOSS什麼時候就會突然過來。
“xx年x月10日,公園花壇發現一具白骨,确定為走丢x童。此事目前正在調查中,請無關人員勿在附近逗留。”
“最少是一個月之後了,□□已經完全腐爛了。”江有汜揉了揉頭,“居然真的已經死了麼,還是被埋在花壇裡……”
葉繼予突然開口,厲聲道:“來了!”扯起江有汜就要跑。
“等一下,”江有汜拽住他的胳膊,“它沒動。你看着它,我繼續給你念。”
回過頭,BOSS正安靜地立在十米開外,面對着兩人,令人看不出它扁平的臉上此刻到底是個什麼情緒。
“xx年x月20日,附近數十名兒童失蹤,大都在十二歲左右……”
“xx年x月20日,公園内驚現數十具童屍。”
“xx年8月2日,正式閉園。”
江有汜伸出手使勁搓了搓上面粘連的紙:“好模糊,好多字都看不清楚。這種文字過于官方和籠統,是很難搞清楚事實的。這個時候應該出現一些受害者日記之類的東西吧。”
她思索片刻,繼續道:“走吧,如果那個孩子真的特别喜歡滑梯,那屍骨大概率也被葬在了那裡。”
兩人并排向公園中央走去。
順着時間線,江有汜捋了捋整個故事。先是一個與BOSS關系匪淺的小孩失蹤并确認死亡,後又有十幾個小孩一同失蹤後确認死亡。兩者顯然是有關聯的。再加上之前的線索……思緒翻飛間,她腦中已自動編排出好幾個故事。
葉繼予謹慎地盯着沒有動作的BOSS:“霸淩者也是一群小孩?”
江有汜聞言,擡起頭盯了他兩秒,随後移開視線:“看樣子是的。”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沒有見過嗎?”她疑惑道。
“沒有。”他下意識搖頭,又突然有些遲疑,“不對,應該是見過的。”
“哦。”
江有汜并不感興趣,也沒有追問的欲望。
他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選擇繼續提問:“地點是兒童公園,事件是小孩子霸淩成年人?”
“這不一定吧。換一個角度來說,事件就會是成年人在兒童公園殘忍殺害十幾個小孩。”
葉繼予點頭:“對小孩的家長來說确實是這樣。”
“要說殘忍,天真的殘忍豈不是更可怕?殺人也好,放火也好,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江有汜擡手撫上脖間的項圈,目光在黑夜中逡巡,“不過,一個成年人待在兒童公園任他們欺負,要麼是精神方面出現了一些問題,要麼就是有重要的人在這兒。”
她難得面無表情,瑩白的燈光隻照亮了她一側的臉。并不燥熱的夏夜,她的語調也沾染上一絲涼意:“根據你描述的尋人啟事來看,應該是二者兼而有之。沒準兩人是朋友呢,從沒有到擁有再到失去的過程才最令人痛苦。傷害,自卑,溫暖,失去,爆發,複仇……真是老土的劇情。”
葉繼予感到一絲沉重,沒再開口。即使見慣了類似事情的發生,他也仍舊見不慣這種事情的發生。
滑梯那邊還站着兩個活人:一個人圍着黑色的厚圍巾,整張臉幾乎都被擋住了;另一個人更加健壯,臉上則爬滿了猙獰的疤痕。
葉繼予在詢問過她的意見後再次撈起她跑了過去,并把目前整理出來的線索簡明扼要地分享了出來。
江有汜對此不置一詞。
BOSS仍站在不遠處的一個燈柱旁,身體正面朝向他們,但似乎并沒有要阻止他們的意思。
她靜靜地看着它的爪子輕輕撫上燈柱上的尋人啟事。她猜想:若它有雙眼,此刻一定是緊盯着他們這群闖入自己領域的不速之客,指尖溫柔地護在那些尋人啟事上。
兩個陌生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忐忑地看了一眼沒有多分給他們半分眼神的江有汜。
“認識我呀。”江有汜突然側過頭,跟黑圍巾對上眼,扯開嘴角笑了笑。
葉繼予一眼就知道這家夥一肚子壞水又憋不住了,正在裝模作樣地吓唬人。沉默兩秒,他默默移開視線。
算了,她隻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罷了。
黑圍巾搖了搖頭,下意識準備後退一步,又生生止住了動作,故作鎮定道:“我的異能力是範圍透視,二十分鐘的冷卻。剛進公園就看到這裡的草坪下面全都是小孩的屍骨。”
男聲從層層圍巾中穿透出來,顯得悶悶的,像盛夏雷雨天前的晴日。
江有汜從葉繼予背上跳下,理了理搭在身上的外套,成功蓋住那些傷口,溫和地問道:“哦。那花壇和滑滑梯下面有嗎?”
圍巾已經把他的臉遮了大半,但黑圍巾還是把圍巾往上提了又提:“滑滑梯下面隻有一具。”
她歪了歪頭沖着他一笑:“那就走吧,把它挖出來看看。”
他漆黑的瞳緊盯着她:“是、是它的兒子嗎?”
“不好說。”江有汜還沒有回話,倒是葉繼予率先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性别和關系都還無法确定。”
說罷,他率先移開目光,扼殺了黑圍巾二人繼續追問的想法。
葉繼予忽地發覺自己查了這麼久卻還什麼都沒有搞清楚,大部分都隻是猜測而已。他又想起公告欄上連性别都成謎的小孩。安全區裡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這樣,伴着哭聲和咒罵聲來,死得悄無聲息。
他以為這兩人高低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急躁,結果黑圍巾虛虛看了江有汜一眼就立馬低下了頭,疤臉更是毫無反應。
葉繼予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但謹慎地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更加警惕起兩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