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繼予寬闊的脊背上,江有汜伸手勾了勾他脖間項圈下的紅繩,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黑暗如同一頭巨獸将整片樹林吞入腹中,将兩人相依的身影一同吞沒。
她仰着頭,看着枝葉在頭頂飛速掠過。
“換位的異能力還可以交換靈魂?”
“或許吧。”她有些敷衍地應聲道。
“既然換位的異能力是後天獲取的、跟你的身體綁定的,那她一開始是怎麼與你交換靈魂的?”葉繼予若有所思,接着開口問道。
雖然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撒謊,但自己确實是有意給他留下所謂交換靈魂是換位的異能力造成的結果這種印象。
不過這家夥怎麼這麼關心這件事情?
江有汜用一種‘你居然長了腦子’的目光看向葉繼予,看得他想把她扔下去,又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應該是借助了什麼東西吧,我還在查。”
這兩年江有汜幾乎将周邊的環境調查了個遍。除了那具身體的部分過去——幾年前攜幼妹逃到中心安全區,江有汜幾乎已經把她單薄的人生軌迹給摸透了,卻仍舊沒有窺到整個事件的一角真相。
怎麼會有事情發生後沒有丁點的蛛絲馬迹?
不過,有時候找不到任何線索倒也是一個線索。尤其是在這個她無比熟悉的世界裡,她大概也能猜到到底是誰在背後運作。至于那具身體的主人拼命掩藏的過去,這種與江有汜沒有關系的傷疤她并沒有興趣花精力去摳開它。
不可能是從小時候就盯着她了吧……應該不會,希望不是。
她垂眸沉思,目光虛虛落在葉繼予沾滿泥濘的衣衫,又上移至他充滿力量感的臂膀上。
是沒有異能力,還是隻有力量增幅型異能力?這樣看來一拳甚至能打死好幾個自己吧。單拼力量的話絕對會輸得很慘,所以一旦對上,一定要想盡辦法避開硬碰硬。
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從剛拟定好的行動大綱裡抽離出來,江有汜漫無目的地開始神遊。
她是個不常回憶過去的人,但現在一反常态地腦子裡浮現出許多過往。可能是因為這難得的甯靜吧,少了總在自己身邊叽叽喳喳的人。
兩人突然不約而同停下動作。
對視了一眼,江有汜率先仰起頭看向頂空枝繁葉茂的樹葉叢。
“兩遍了,應該是沒人了。”
兩人屏息,透過樹葉間隙窺見一夥八人隊伍迎面走來。
“還得是栗哥啊,看看我們這一趟收獲了多少道具!”
為首一個臉色發白的男人應當就是他們口中的“栗哥”。他一把奪走第一個出聲那人手中的地圖,皺着眉道:“不對,少了隻最肥的羊——那個江有汜,還有跟她一起的那個男的。”
“沒準他們現在已經沉入沼澤了呢?被那些東西吃掉确實是會留下痕迹,可這裡的沼澤可是相當不講理的,是不會再把到嘴的一切吐出來的。”說到這裡,說話人更加小心翼翼起來,聲音愈發輕了,“不如就算了吧?”
“該死,我就是跟着她才來的這個鬼地方!折進去了這麼多人,你現在居然說‘算了吧’!”栗哥将地圖狠狠地砸在那個人的頭上,随後又在他手忙腳亂收着地圖并嘀咕着他們也沒辦法進沼澤裡搜江有汜的身時手起刀落。
地上鮮血汩汩成細流,第一個出聲的人面不改色拿回地圖,順手拎走了他背上的短弓和腰間的箭筒。
栗哥環視了一圈他們的臉色,滿意地點了點頭,冷聲命令道:“最後再搜一遍,沒有就撤。”
無人應聲,但所有人都快步跟在他的身後離開了,井然有序。
這些人倒是不至于對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脅,但唯獨其中一人令江有汜有些在意——隊伍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女孩。江有汜險些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不知道這是異能力的作用還是她使用了什麼道具。那個栗哥顯然很在意她,視線頻頻搜尋她的身影。
又等了一陣子,葉繼予這才抱着江有汜從樹上跳下來。但沒走多久,她就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停一下,把我放下來吧。”
屍體和鮮紅一齊被綠色掩蓋,她又将視線投向那群人離開的方向,最後才看向眼前這個高大但在她面前有些過于乖巧的男人。
“不跟上他們嗎?他們的手上有地圖,跟着他們就能離開這個場了。”葉繼予疑惑地從她的手中接過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完全看不出來它們的用處。
“快點擦藥,你以為樹上的那些東西喜歡咬人就真的隻是咬一下嗎?我可沒辦法扛着你跑。”
這裡藏在樹上、沼澤裡或是别的什麼地方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的小生物或是别的什麼,是喜歡入侵意志的惡意的凝聚。
葉繼予把她保護得倒是不錯。可就這麼一會兒,他自己身的上就已經滿是孔洞,也不怪那群人沒一人會警惕自己頭頂茂密的樹葉了。
“可是……”就算是自己也沒辦法在遠距離鎖定他們的位置啊。
江有汜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馬上就要暈過去了,而我會轉頭就走。”
葉繼予妥協了。
“從左到右按順序全都要使用。”
盯着他的動作,江有汜這才接着道:“你在打地圖的主意?那幹脆和他們迎面撞上把地圖搶過來好了,還整跟着他們繞一圈再跟在他們身後出場這種高難度的方法幹什麼?”
“你不是也想避免沖突嗎?”葉繼予沒擡頭,光那些瓶瓶罐罐就已經夠他頭疼的了,更何他感覺自己已經漸漸在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是想繞開麻煩,而你這是在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