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爺的餘光時不時掃向她,見她不再開口說話,隻是低頭望着自己腳尖,他自嘲一笑,“我從沒有得到過,所以我輸了。”
他慢慢轉過身去,她凝望着他,光影閃爍間,他的影子越來越模糊。
聽到院門關上的聲響,白初念眸光顫了顫,他離開時候的眼神在她腦中愈見清晰,深吸一口氣,臉色蒼白的轉身進了殿。
“皇上……”蘇培盛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雍正,見他眉頭緊皺,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但他無比清楚,隻要皇上進了這個屋子,明早出來一定什麼事都沒有。
寝殿内,白初念坐在妝台前,剛拆下頭飾珠钗,就見到鏡中多出來一抹身影。
她臉一冷,沒好氣道:“皇上再不歇下,天都快亮了。”
雍正不急不徐地走近,借着朦胧的弱光見她散披着一頭烏發,不戴任何飾物,清清冷冷的模樣竟有幾分脫塵的仙氣。
他目光定在鏡中人的臉上,眸色深邃,“今夜的事,不管實情如何,朕都不再追究了。”
他的手剛搭在她的肩上,一股怒氣堵在她的心頭,“幹什麼?”一把将他的手拍開,氣狠狠道,“沒有人讓你來這裡獻殷勤。”
雍正神色剛緩和幾分,被她這動作惹得一張冷臉又沉了下來,“你不想接受朕,所以才與允禵偷偷相約?”
“我跟他其實沒什麼,不是容香說的那樣。”白初念剛說完又氣惱起來,她跟十四爺相約也好,相交也罷,關他什麼事,她為什麼要跟他解釋,随即又氣哼哼道,“我跟恂郡王單獨相邀,在哪裡見面,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你都不必過問。”語畢,扭過頭不看他,目光重新落在鏡中,“這一輩子,就是這樣被你圈禁在朱牆裡,我也想做一回出牆的紅杏。”
“你敢!”他捏着他臉,恨不得狠狠的把她摔砸在地上,這一生中,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是這麼厭恨他,從來就沒有人敢,他緊捏着她,厲色道,“你再抗拒都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你又能為允禵為自己争些什麼?”
被他這麼用力捏着臉頰,這種痛讓白初念感覺自己臉部輪廓都要被碎裂,眼睛一陣酸澀,淚水忍不住滾了出來,“你自己對女人欲罷不能,喜歡沉醉在女人堆中,還想着要我對你真心實意,簡直就是做夢!”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頭說了句,“我不是那些圍着你轉的莺莺燕燕,可以随便任你玩弄。”
看到她的眼淚,雍正壓下了眸中的狂怒,心也冷靜了下來,他想要的,曾經也許會輕易得到,隻是後來又在不經意間失去了。
難道愛情對于帝王來說就是可遇不可求?
白初念見他松了手,手臂慢慢地收回垂在身側,她不敢去看他的臉色,隻是低轉了頭,“古人言‘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更何況你是皇帝,一諾千金,你對葉欣已經立過誓,不管她如何了,你都要遵守那個約定。”
殿裡寂靜無聲,隻有彼此間交錯可聞的呼吸聲。
他始終默然無語,葉欣的一生被他害了,他不能否認。但他對她,隻有歉疚,别無其他。他不會納她為妃,至始至終,他對她都沒有那種深入骨髓的心顫。
彼此之間近得仿佛呼吸可聞,他一雙眼眸中蘊含着對另一個女人洶湧的愛意,可她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忍不住又皺了眉頭。
看着他指尖越靠越近,白初念心竟有些微微地顫抖,惆怅的眼眸悲涼地凝着眼前這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決絕道:“你對我好或是不好,我都無所謂。别在這自作多情,糾纏不休,惹人生厭,走。”
雍正擡起淩厲眸色,直直盯上她清麗的面容,平聲靜氣道:“你必須拴在朕身邊,永遠都掙脫不開。”
她将臉一偏,冷哼了一聲,“那你會因為情愛而做出不利于社稷江山的決定嗎?”耳邊不停回想葉欣遇襲擊時那道凄慘叫聲,她失寵了差點命都沒了,這樣的薄情男人,她怎麼能義無反顧的去愛他。
雍正聽完她的話,淡淡地又将方才拉近的距離疏遠了幾分,終究是轉過頭去。很顯然,他不會這樣做。
殿内更靜,隻聽窗外隐約的風聲,是那樣的遙遠。
他沉默一會兒,目光重新注視她,眼底是無波無浪的沉寂。
她聲音低微,“我是不會接受你心中裝着别的女人,你留葉欣在身邊,我們永遠都不可能。”
“你就這麼容不下她?”他沉聲問道,聲音裡不由透出幾分微涼之意。
白初念微微皺一皺眉,旋即又展顔一笑,“不止是她,任何女人都不行。”
雍正略一沉吟,片刻後說道:“你對朕太過苛求。”
白初念仰面凝望宮牆一角,嘲弄道:“是你見了女色就昏了頭。”
“那在你心中,朕是不是如外面傳言那般是陰謀篡位奪權?”問出這話,他臉色嚴肅,目光冷淡,一絲笑意也無。
她搖一搖頭,聲音低柔婉轉,“我不關心這些,也不想多說。”突然心中很是難受,未免他看出什麼端倪,慌忙扭開了頭。
他又眺望着遠方,凝聲道:“不要再因為前塵往事拒朕于千裡之外了。”
白初念猛地偏過頭看他,“我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