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搶救,蕭盛暫時度過了危險期。
如此嚴重的車禍之下還能存活,簡直就是奇迹。
大面積燒傷的皮膚,一遍又一遍染紅病房的床單,護士清洗傷口的時候蕭盛一聲,顔珩始終牽着他的手,他沒有别過臉去,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護士清洗傷口,仿佛是要将這份傷痛烙印在自己的身上,以求減緩蕭盛的傷痛。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凡人祈求神明庇護卻求救無門的時候,原來這種感覺。
在蕭盛意識清醒的時候,顔珩幾乎寸步不離,隻有深夜,蕭盛因為服用藥物沉沉睡去的時候,顔珩才會離開片刻。
方新早早就等在了門口,待顔珩出現與之四目相對的時候,無奈聳肩。
“神農還是不願意把藥交出來,非說什麼這凡人命中由此劫難,不得妄改。”他又不是司命,扯着本醫術在這裡五五六六。
要不是顔珩有求與他,方新才不會允許神農那個老東西欺負到師尊的頭上。
“我親自去。”顔珩透過玻璃看着與他僅有一門之隔的蕭盛,眼底藏不住的難舍。
神域不斷要求他返回,是他一次又一次以戍守人間為由拒絕回天,但是為了蕭盛,他必須回去,就算難再重返人間,他也要回去。
像是下了某個重要的決定一般,當夜,顔珩打算鄭重與蕭盛告别時,突襲而來一位不速之客。
溫衡拿着一個神秘的黑色木盒,轉交給了顔珩。
“這個東西是蕭家祖祖輩輩傳下來,說是可以救命的東西,經手幾百年卻不想真的會有用到的一天。”溫衡将東西送到位後轉身就走,不帶絲毫猶豫。
手上的東西明明很輕,隻是因為飽含希望才變得沉重。
顔珩并不覺得蕭家留下用以救命的東西會有什麼效果,但他還是打開了木盒,“這個東西能夠被保存這麼久,可見蕭家做了不少的努力,那我就不能讓他們的努力白費。”
木盒之中忽而熠熠生光,顔珩下意識用手遮擋才使得沒有被其刺傷眼睛。
幻朱顔?為什麼會是幻朱顔?這正是他幾次問神農讨要未果的幻朱顔。
其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顔珩倉皇放下手裡的木盒就要追着溫衡而去,可外頭哪裡還有溫衡的身影,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隻是打開盒子的間隙,人就不見了。
當下由不得顔珩多想,方才溫衡也說,這東西在蕭家待了已有數百年,他很清楚幻朱顔嬌貴,摘下便要制成丹藥,否則會影響其效果,如今這幻朱顔已是摘下百餘年久,其效還餘多少還未可知,眼前隻求蕭家庇佑子孫能給蕭盛撐上一撐,就算隻能發揮萬分之一的效果于凡人而言也能救命。
折其花葉,手指輕碾,小心翼翼擠出汁液塗抹于蕭盛唇瓣,片刻之間枝葉便被吸收了無影蹤。
一株幻朱顔,顔珩重複了十來遍才得以全部消耗,半分不敢靡費。
最後一葉的枝葉塗抹,卻不見蕭盛的傷口有哪怕半點的好轉,顔珩心下一沉,難道是那幻朱顔被摘下的時間太久,已無半點藥效?
滿心的希望再次落空,顔珩不由覺得自己可笑,通身神力又如何?至上仙尊又如何?
他甚至救不了所愛之人。
求藥求藥不成,想以靈力強行挽回蕭盛性命卻在未出手時便遭到反噬。
看來這神域一行實在避無可避,就在他下定決心轉身離開時,忽然迸發的刺眼金光點亮了整個房間。
顔珩眼疾手快,在金光蔓延的一瞬間關上了房門。
蕭盛所處病房是在vip病棟,尋慣例他所在的一整個樓層都不會再安排其他病人。
所以這異常的金光除了顔珩,并沒有其他人遇見。
持續了大概三十來秒,金光逐漸褪下,随之一點點褪下的是蕭盛的傷口,在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愈合。
顔珩大喜,幻朱顔開始出現效果了。
金光完全褪去之後,蕭盛身上絕大部分的傷口已經恢複,隻有很小一部分的緻命傷尚有一些痕迹。
顔珩已是感激,就算蕭盛這次會因此破相他也絲毫不會在意,留下性命才是主要。
幾乎喜極而泣,自蕭盛出事以來顔珩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裝作異常冷漠的樣子。
因為他知道蕭盛現在需要的是能夠冷靜應對的他。
直到現在,顔珩才敢哭出聲來。
即便決絕的想要離開蕭盛時他都未曾想過落淚,明明現在已經轉危為安,他卻哭得不能自抑。
“是誰惹哭我家寶貝了?”
蕭盛這才剛醒過來就聽見顔珩在哭,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了一般。
最終還是換上了輕松惬意的語調,半開玩笑的同顔珩說話。
顔珩沒有理會他,甚至背過身子去哭。
他哭的過于失态,想要藏起來,不想讓蕭盛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