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山下起小雨,淅淅瀝瀝寒涼刺骨,容黎施了避雨術,回頭看了眼緊跟其後的冥焱,心中一陣煩擾,他要想個法子甩了這狗皮膏藥。
“…羅裳迮紅袖,玉钗明月珰。冶遊步春露,豔覓同心郎。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複多情,吹我羅裳開…”
歌聲悠揚婉轉,似蜜瓜般,甜膩誘人。
容黎尋聲望去,見前方樹林裡,正站着一位袅袅娉婷,婀娜多姿的粉衣女子,林子昏暗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卻見她伸出柔夷,勾了勾手繼續唱着。
“娉婷揚袖舞,阿那曲身輕…”
容黎搖着玉骨扇,回頭調笑道:“姿麗佳人頗有那公主之風,帝君可有心動?”
冥焱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冷不熱道:“若論姿色,她倒是不及魔君半分。”
“哈哈哈,帝君當真是擡愛了。”容黎嘴角彎彎笑顔明媚,“我族中有一畫師技藝超群,凡作畫像皆與真人一般無二,改日讓他替我作幅畫像,然後贈予帝君解悶,就你床頭日日挂着那幅臘梅寒霜圖,夜裡入眠不覺得心涼嗎。”
冥焱目光落在容黎空空的額心上,他還記得容黎受制魇魅時,那裡曾盛開着一朵紅豔的曼殊沙華,像極了娑椤谷裡的攝魂流火。
平時容黎施法掩去了額花,整個人也就少了那麼幾分妖孽。
冥焱慢條斯理道:“那就依魔君的好意,将魔君的畫像挂在床頭日日瞻仰,方便本君夜裡升暖好生入眠。”
容黎剛想搭話,卻又聽見冥焱道:“看來魔君對本君的寝床不甚滿意,想必一定是那幾日夜夜心涼的緣故,是本君太不體貼了。”
容黎:“…”
“…香巾拂玉席,共郎登樓寝…”
林中女子好似等的有些不耐煩,她歌聲大了許多,魅音缭繞,酥軟勾人。
“其實也不必假手于人,改日魔君得空,來奉元殿吃杯茶,本君可親自為你作丹青。”
語畢冥焱眉間突生戾氣,縛仙索似閃電一般穿袖而出,直直地向女人刺去,隻聽沉悶一聲木裂,緊接林中響起男女莫辨的嘶嚎聲,眼前的美女幻像瞬間消失,一株人形樹從中斷裂倒地。
容黎以扇遮鼻,搖着頭歎道:“啧啧啧,帝君可當真無情。”
冥焱卻慢慢逼近他:“魔君不必再繞圈子了,近幾日屍山異動不斷,你應該很清楚個中緣由。”
容黎笑道:“我不清楚。”
冥焱嚴肅道:“人形樹原本隻有觸感,如今竟能五感皆通,自然是注入魔氣的緣故,你敢說與你無關?”
容黎臉色一變,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懶散模樣。
他持玉骨扇抵住冥焱的胸口,斂笑沉聲道:“本君向來磊落,做過就是做過,從不遮遮掩掩,帝君這般誣陷,本君可是不依的!”
冥焱握住玉骨扇,猛力拉向身後。容黎反應不及,下巴竟被對方的肩胛撞疼。
冥焱側頭貼近他耳邊:“哦?魔君磊落?百年前東海,本君制服夔牛時,魔君為何暗中使絆?”
思緒飄到百年前。
東海被夔牛攪得天翻地覆,過往船舟多有傾覆,臨海而居者多受水災。
冥焱下界除邪獸,夔牛即将伏誅之際,容黎碰巧路過。
那時他靈機一動,将自身魔血化為冰晶,偷偷射入夔牛體内,夔牛瞬間修為激增,一聲雷鳴巨吼,伴随一道撼天動地的巨閃,竟将毫無預備的冥焱擊飛出去。
如今回想起來,容黎還是覺得非常爽。
容黎沒忍住,偷偷咧嘴笑:“什麼牛?”
冥焱松手放他,後退一步道:“呵呵,魔君果然三界第一磊落。”
容黎笑道:“過獎,過獎了…”
兩人此行的目的地,皆為誅仙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