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宰京似乎就是等着對方這一巴掌,眼神中完全沒有怒意。
而是興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興奮,也是饑餓至極時看到獵物的興奮。
姚京明望着具宰京,對方的一舉一動竟如此熟悉。
可這種熟悉說不上來,像是埋藏在腦海裡某個地方,而這片海一望無際。
私人醫生很快趕到,對具勝賢做完急救措施後,吩咐傭人們帶着對方往樓上走去。
韓秀京跟了上去。
樓下少了兩人,氣氛冷得可怕。
「真無聊,我們走。」
具宰京率先起身,往門外走去。
具書俊見他要走,忙說:「二哥,爸還沒回來,是不是……」
「書俊啊,爸是個成年人了,不要動不動就擔心他。」具宰京腳步停下,打斷對方的話,說,「爸叫我們過來就是為了聽遺囑内容,又沒說他必須在場,現在我們已經聽完内容了,還待着幹什麼?」
「可是……」
具書俊還想說些什麼,再次被打斷。
「書俊啊,你要是這麼擔心爸,就自己去找。」具宰京沒有再由着對方說話,叫上另外兩人,「教煥,愣在這裡幹什麼?推着京明出來。」
具教煥看着像是脫胎換骨的哥哥,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樣。
但他還是推着姚京明跟在具宰京身後。
「呀,爸這還沒死,隻是宣布了遺囑,他就敢暴露本性嗎?」
具成俊将這一切看在眼裡,望着具宰京幾人的背影,問身旁的具書俊。
「我們還是趕緊去找爸吧。」
具書俊卻是沒空理會對方的問題,拿出手機撥打金秘書的電話,交代完後拉着不情不願的具成俊出去。
餐廳内,隻剩具赫南和申宰成。
具赫南瞥眼從始至終都呆坐在椅上的申宰成,笑道:
「看來爸也不喜歡你,遺産連你的份都沒有。」
「不……不該是這樣的!」
申宰成突然捶着桌子,眼角抽搐,語氣裡滿是不甘。
他這麼辛苦地讨好大他一輪的人,可不是為了像今天這樣可笑。
一定是哪一步錯了。
到底是哪步?
莊園外。
原本漆黑的路道,被車輛的遠光燈照亮。
車内,姚京明困意來襲,閉眼靠在具教煥身上。
具教煥則是望着正靠在前座座椅上休息的具宰京。
這一刻,他感覺對方是如此陌生。
具宰京和他記憶中的身影越來越遠,像是走向了分岔路口,無法再次彙集。
回家後,具教煥将姚京明抱到卧室床上。
他沒有去睡覺,而是去了具宰京的書房。
對方很少在卧室裡睡覺。
書房,具宰京靠在椅子上,閉着眼。
具教煥走到書桌前,看着對方,說:「哥。」
具宰京坐起身,揉着眉心,問:「怎麼了?」
「你還在恨爸嗎?」
這個問題在具教煥心裡埋藏了十二年。
它是随時會引爆的炸彈,在今天爆發了。
可他不是想要個答案,而是想具宰京告訴他——「我還是你的哥哥。」
「教煥啊,我很喜歡爸。」
「因為他将自己的所有資金都給了我,所以我現在很愛他。」
「這是你想要的答案嗎?」
具宰京扯扯領子,看着他的眼睛。
「哥,你變了。」
具教煥心髒揪疼,對方現在就像是陌生人。
具宰京似乎很是頭疼他的話,揉揉太陽穴,說:
「教煥啊,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人都是會變的,包括我。」
「哥……」
具教煥還想說什麼,卻被對方打斷。
具宰京重新靠在椅子上,閉上眼,說:「教煥啊,我累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具教煥張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走出書房。
他的哥哥,已經變了。
皓月當空。
莊園内,兩個傭人鬼鬼祟祟地走進森林裡,找尋半天後,較高的傭人壓着另一個傭人,靠在樹幹上就要親吻。
被壓的傭人閉着眼等待着對方的唇覆上來,卻遲遲沒等到對方的吻落下來。
矮傭人疑惑地睜眼,身前的人不見了,低頭一看,對方正跌坐在雪地上,身體顫抖,往他身後望去。
他順着對方視線往後看。
不遠處的樹幹上,正倒吊着一具被透明塑料袋裹住頭部的屍體。
他也被吓了一跳,但還是壯着膽子上去查看。
一步、兩步、三步……
屍體背對着他。
矮傭人繞到屍體的前方,看清對方的臉後,瞪大雙眼,雙腿發軟,直接倒坐在雪地裡。
那人正是具成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