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不敢再咬他的手指,舌根被壓得難受,眼角都泛紅了,霧蒙蒙的眼睛。
不行。
就算害怕死掉,也不能一直任人揉搓!
“你不喜歡我,你不能親我。”他沒忍住說道,想起清河教自己的話。
周遭一陣寂靜。
沈臨心裡一咯噔,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垂着腦袋,心想不能老是妥協。
本來就不能亂親。
冰涼的手指宛若遊離不定的蛇,從沈臨後頸滑到了耳垂處,房間裡隻有平靜的反問:“我不喜歡你?”
語氣很涼薄。
沈臨以為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本來就是個聯姻而已,陸嶼廷連合作夥伴都算不上,自己的小命全在對方手上。
不能老是被美色蠱惑。
不能不能,這裡的人都壞得很。
“嗯嗯嗯!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的。”沈臨仰頭去解釋,表情很是認真。
陸嶼廷隻是垂眸看着他,似乎覺得可笑,面無表情道,“你什麼身份?”
人嘴唇都腫了,眼梢紅暈一片,寬松的衣領完全可以一望到底。
最低劣的勾引方式。
沈臨愣了下,沒意識到氛圍不對,但從小到大就沒打算結婚,也沒談過戀愛。
所有的感情經驗全部來自于文學創作。
身份……反正就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這怎麼形容?
“沈家扔過來的垃圾?”語調輕輕的,沈臨仰頭試探地問,瞳孔映着卧室的吊燈,顯得透徹又純亮。
陸嶼廷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陰郁的情緒突然散開了,他手背的青筋微突,指節很長,摩挲了下指腹。
最後捏了下沈臨的耳垂。
覺得玩味得很。
“誰這麼和你說的?”
沈臨隻是覺得耳垂好燙,不自覺地躲開了,他也沒發現氛圍從一個極到了另外一個極,又緩和了。
“本來就是。”他語氣悶悶的,并不覺得自己說得有問題。
陸嶼廷似乎生出了閑情逸緻,也不覺得生氣,隻是輕聲提醒道,“我不喜歡你,沒關系。”
沈臨耳廓的發梢被輕輕地推到耳後,動作相當溫和。
“你喜歡我就可以。”
“。”
沈臨心想這什麼邏輯,他什麼時候說過——
我去,好像真說過。
小臉蹭得一下就白了。
陸嶼廷慢條斯理地問,手指縫隙間有沈臨耳廓的軟發,很癢,“怎麼不說話,還是說你當時的話是騙我的……嗯?”
沈臨心髒砰砰砰一直跳,他忘記了,當時為了試驗帖子教程,他直接來了一番深情表白。
眼角有手指在輕輕地拭,人都有些恍惚。
“沒、沒有。”沈臨磕磕巴巴地說,抓住了陸嶼廷的手腕,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了。
真是給自己埋了雷。
他還沒蠢到承認騙對方的程度,隻能盡量面不改色道,“就、就是,我不能……強迫你啊,我們沒有兩情相悅,親、親吻這種行為還是要循序漸進為好。”
說得舌頭都要打結了。
情形實在荒謬,簡直像角色對換。
陸嶼廷似乎很是理解,甚至很是閑适地拉了把椅子坐在沈臨面前,輕而易舉把沈臨的手從腕骨處移了過來,十指扣住。
對面的人臉色很白,整個人木木的。
“強迫者”沈臨很愣地問,“做什麼?”
“不是喜歡我麼,親我。”
“……”
沈臨腦子嗡鳴一陣,早知道給他玩舌頭了,玩兩下又不會掉塊肉。
還要親,他、他又沒主動親過别人。
興許是停頓的時間有點久了,小指軟肉被狠掐了下,沈臨一下子回過來神來了。
看着陸嶼廷。
“沈臨。”語調已經冷卻了下來。
沈臨一慌,傾身貼了過去,呼吸輕微交錯,溫軟的唇猶如蜻蜓點水一樣碰了碰對方的唇角。
很快撤開了。
時間仿佛放慢了。
陸嶼廷喉結上下滾動了下,眼皮微垂着,嗓音有些啞,“不會親?”
沈臨覺得嘴唇麻麻的,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偷偷在嘴上下了毒,但是整個人都不在狀态。
分明聽柚子的話了,怎麼還是怪怪的結果。
直到手指又被捏了下,沈臨才蔫哒哒地說:“我純愛戰神,中國人都這麼親,我不是法國人。”
“……”
*
沈臨因為來了這麼一遭,早忘記要“還佛珠”的事了,困困地去洗澡了。
回到房間發現陸嶼廷早走了。
好神經啊他。
沈臨擡手抓了抓自己的唇瓣,覺得要不就放棄掙紮算了,他慢吞吞地爬上床,三兩下用被子将自己裹成粽子。
咨詢自己的好基友。
臨淵而漁:我感覺不對啊,我勇敢地表達了我的訴求,決定不讓他親我。
清河:?
清河:然後?
沈臨蔫巴地像根草,垂頭喪氣地打字:他改讓我親他,因為我之前學帖子上對他深情表白,還叫他老公。他好像沒被惡心到。
對面許久沒有發消息。
似乎是沉默了許久。
清河:……親了沒?
臨淵而漁:親了。
又是一陣沉默。
清河:你肯定叫的不對。
沈臨反應了下,理解對方是在說那個稱呼的問題,他也很不明白。
臨淵而漁:叫的不對?這還有技巧?
清河:一個非常讨厭你的人,聽到親密稱呼後會很惡心的,這個邏輯沒有錯,除非是——
臨淵而漁:什麼?
清河:……算了,你叫一下我聽聽。
沈臨呆了下,擡手抓了抓耳朵,還是很燙,有點不好意思。
但他想了想,發了個語音。
對面很快發來了個截圖,是語音轉文字的,但是微信自動加上了波浪号。
沈臨一下子正襟危坐,人工智能有病吧?
??
清河:誰教你這樣子叫的?
臨淵而漁:不是要惡心人嗎?我、我還能怎麼叫啊,扣手Ing……
清河:……不要學那個帖子了……我的問題。
楚岫皺着眉看手機,覺得真是害了他,心裡仿佛有根刺一樣。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偏他。
偏偏對面的人又很是信任,什麼都說。
臨淵而漁:才不是才不是,你幫了我很多呢柚子~(●'?'●)
臨淵而漁: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主要他長得好看,我怕我被他帶跑偏……
臨淵而漁:仔細想想被親兩口也沒什麼的,算起來我也不虧,再者我不會和他在一起太久的。你不要擔心啦[玫瑰]
楚岫在病房收拾妹妹的東西,明天就要出院了,中午還要去漫展。
要不要和他坦白……
沈甯安這輩子怎麼變得這麼多?
手機還在震動,楚岫垂眸看了下,微微蹙了下眉,打字道:你怎麼知道你和他不會在一起太久,他不是拒絕和你離婚嗎?
大約過了兩分鐘。
臨淵而漁:emmm我想想怎麼說,其實是我做了個夢,夢裡的我很早就死了,但鬼魂還飄着,我看到了我現在的老公喜歡的人是誰,他們才是一對,隻不過現在那個命定之人還沒有遇見他。
臨淵而漁:他們遇見了,他一定會和我離婚的。
楚岫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蹙眉打字道:隻是夢而已,那個命定之人或許根本不存在。
還是年紀小,怎麼這也信?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楚岫将手中的專業書擱置在一旁,隻是在看那個聊天記錄。
等回複。
這是很浪費時間的一件事,但他無心做别的。
那邊似乎是糾結了很久,打字了又删,屏幕上方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楚岫也不催促,隻是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沒防備心的人,什麼都說。
他控制不住地好奇。
會說什麼呢?會又告訴他什麼秘密呢?
臨淵而漁:emmmm,是存在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告訴你也沒事的,不過不要和别人說。
臨淵而漁:這個命定之人,就是我之前去學校問過你的,他的名字叫楚岫。但我不知道他們具體什麼時候見面,所以我問你認識不認識他嘛……
楚岫面色一片空白,略帶茫然。
啊?
*
沈臨絲毫沒有意識道自己馬甲掉了一地,還在沒心沒肺地和人聊天,最後東扯西扯到了舌釘身上。
臨淵而漁:我還是想去打舌釘,我明天找你順便打了吧?(* ̄︶ ̄)
清河:可以,我妹妹這裡本來就是三甲醫院。
沈臨勾了勾舌尖,心裡美滋滋的,把今晚的事情早就扔到腦後去了,他明天要去漫展!
早早睡覺早早睡覺!
沈臨揉了揉眼睛,胳膊朝上一伸,像小貓一樣拉長自己的身體,然後就扯過來一塊豆豆毯睡了。
不到十分鐘,床上的人就傳來勻稱的呼吸聲。
不遠處的樓上暗室中,陸嶼廷隻是垂眸看着那塊電子屏幕,上面的圖像清晰而又生動,沈臨睡相很乖,會始終保持一個蜷縮的狀态,臉頰埋在毛毯中,很安靜。
陸嶼廷神色有些不明,看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甚至能發現沈臨睡着後手指微蜷的動作。
他還是覺得燥。
牆壁上挂着幾把獵槍,陸嶼廷起身走了過去,靜靜地看了許久。
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
陸嶼廷并不理會,從匣子中拿了一把袖珍的手槍,轉而走回了桌面,定制的皮鞋在地闆上停留有節奏的悶響,顯得冷清又寂靜。
修長的手指拉開了精巧的彈匣,又意興闌珊地屈指推了進去。
陸嶼廷再度看向了屏幕,身子後仰,眉眼輕微皺起,分明沒什麼好看的……
商務消息無非就是那幾種。
——陸總,暢雲計劃的方案項目還在推進,但目前流程上存在一個問題。
——容晟集團向政府機關舉報不合規,認為我們的項目不符合法理上的人道主義原則……
陸嶼廷垂眸看了幾眼,起身朝外走去,對于這種變故并不意外。
他臨走之時繞道去了二樓,俯視床上睡着的人,彎腰擡手将人的臉頰輕輕地撥了出來,那張臉被毯子悶得有些潮紅,唇瓣因為動作得緣故微微露出了點縫隙。
不過看不清裡面。
陸嶼廷又站直身體,看了三分鐘左右,離開了。
沈臨睡到早上八點半才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一看時間吓得立馬爬起來了。
啊啊啊,約定的是十點鐘去醫院碰面。
臨景山離醫院有至少四十分鐘的車程,時間太趕了。
沈臨穿着拖鞋在二樓洗漱完,兵荒馬亂地下樓,管家本來想着去和人送飯,但是孩子已經起了,甚至跑下來用嘴巴叼走了餐盤上的一塊面包。
淘氣。
“啊啊,我不吃了,我約了和朋友出去玩。”沈臨穿好衣服就想往門外沖,但管家很不贊同地攔住了他。
管家:“不要急,還是要吃飯的。”
沈臨還是很着急,現在都九點鐘了,他現在出門估計可以勉強趕上,他哼哼道,“林叔,我不想遲到,這是我第一個朋友,我車上吃好不好?”
“。”
“車上颠簸,那怎麼可以——”
沈臨真得很急,拉着管家的手腕,靈機一動,“您陪我去!臨景山本來就是郊區,風景好有什麼用啊,太無聊了,您和我一起去!”
管家思索了兩秒,矜持地答應了。
但還是補充了句,“需要請示少爺。”
沈臨吊着個小貓批臉。
但出乎意料的是,陸嶼廷并不在别墅,隻是在電話裡和管家說了幾句,也沒有特别要求和沈臨說話。
正常得很。
沈臨如願坐上了車子,覺得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