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被凍得冷氣一激靈,模模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有點愣怔地看着車門外的人。
陸嶼廷于背光處站着,眉眼罕見地少了試探與懷疑,隻是平靜地看着沈臨,睫毛在冷白的臉上有一抹陰影。
沈臨撐着手臂坐了起來,額發有些散,抱着盒子往旁邊的座椅挪了下,眼眸還是迷蒙的。
腦袋開始往下墜。
白皙的手拍了下旁邊的座椅,意思是:坐啊。
陸嶼廷神情微變,但還是上了車,剛想将人的手拿開,那隻白皙的手就自動收回去了。
抓了個空。
沈臨歪在另一側車門,昏昏欲睡。
精力仿佛被抽幹了。
“回臨景山。”
沉穩的嗓音從後座傳來,車子慢慢行駛起來。
沈臨睡眠質量一向好,隻要是困了,不管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安心小憩。
就是睡相不太安分,容易東倒西歪。
譬如現在。
沈臨靠在陸嶼廷肩膀上,睡得超然物外。
“到了。”
沈臨毫無反應。
陸嶼廷眸色一暗,很惡意地回頭去看懷裡的人。
那張臉面積不大,下巴瘦削,傳言沈家養了個洋娃娃一樣的私生子。
現在看來,倒是所言不虛。
他喉結微微滾動了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修長的指節撫上人的耳垂,緩慢在人的下颌滑動,最後輕輕覆蓋住了。
小鳥。
但沈臨醒得太快了,淺褐色的瞳孔倒映着陸嶼廷的臉,表情困惑。
“??”
沈臨吹了口氣,空間很大。
倒是隻是虛掩着。
他像撥開圍巾一樣,從陸嶼廷手裡探出腦袋,四目相對,“你又要悶死我?”
話說得太過于直白。
以至于司機先下了車,說了好幾句家裡孩子還在等之類的話,陸嶼廷臉色漸漸黑了。
沈臨恍然不覺,隻是謹慎地拉開車門打算也溜。
但是手腕一下子被反手扯了過去,人被帶到陸嶼廷跟前。
距離極度縮短。
“我沒有随便殺人的癖好。”
“你到底聽誰說的?”
語氣略顯不耐,眼神帶着濃重的不解,陸嶼廷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給自己下了定義。
好似,自己非殺他不可。
沈臨另外一個胳膊還抱着巧克力點心盒,身子歪歪扭扭,極力往另一側車門靠,活像逛街不跟大人回去的小孩,頭上的碎發都快靠着車門了。
言之鑿鑿,“都被我發現了,你就是想悶死我。”
“上次也是那樣,不然你蓋住我臉做什麼?”
語調上揚,很是堅定!
車内空氣一時間安靜了會。
陸嶼廷過了一會笑了下,輕聲問,“你真想知道?”
沈臨莫名其妙,不就捂死他嗎?這很難猜嗎?
但是他還沒說話,冷淡的草木香氣就侵襲了過來,呼吸被截斷,整張臉陷在人的掌心,隻餘一雙恐慌的眼睛。
陸嶼廷面無表情地垂眸看他,最後似乎是嫌沈臨離的太遠,另外一隻手穿過人的腰。
攬到自己腿上。
沈臨呼吸不過來,擡手就開始亂抓,我去,壞種。
真的要憋死他。
天殺的,神經病!
越呼吸不上來,越要張口呼吸。
沈臨眼睛都有些迷離了,胸膛一起一伏的,眉毛擰在一塊。
口水都要淌出來了。
但他還是怎麼都甩不開臉上的手掌,舌頭抵也抵不開,咬也咬不住。
最後氣得直接安詳不掙紮了。
後頸搭在陸嶼廷的掌心裡。
一動不動。
像隻擺爛不飛的鳥。
捏死就捏死吧,死了他直接變成厲鬼,咬死陸嶼廷。
就在這時。
掌心移開了,清涼的空氣進了胸腔,沈臨感覺自己慢慢活了起來。
但下巴都濕透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擡手擦擦,但是陸嶼廷替他擦了,粗糙的指腹拭過紅潤的唇邊。
動作很慢,很色|情。
“理解了嗎?”
沈臨莫名其妙地擡眼看他,剛張嘴想要罵,舌根就被一個突兀的手指壓住了。
他本能地歪頭就想吐掉。
呸呸呸!
但是臉頰被人牢牢地固定住了方向,沈臨整個人都往後仰去,眼角抿出生理性的淚花。
唔唔嗯嗯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
伴随着一個沉悶的動靜。
陸嶼廷膝蓋被踹了下。
沈臨直接動嘴去咬了,嘎嘣脆,當場就飙血了。
陸嶼廷宛若看死人一樣看他。
沈臨隻是覺得壓他的舌根很不舒服,像做核酸檢測一樣,他看着血淋淋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
腦子一抽就又含上去了。
口水是不是能止血。
陸嶼廷愣了一瞬,随即眉眼變得平和,順從,似乎疼痛并不是什麼大事。
如何管教眼前這個人才是正事。
但是——
“呸!”
“……”
亂糟糟的一晚上。
沈臨被強迫觀看家庭醫生包紮的活動,陸嶼廷時不時斜睨他一眼,似乎在看他有沒有走神。
不是,他有病啊!
沈臨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眉毛都緊巴巴地皺成一團了,開始在心裡進行人身攻擊。
——手指傷口有些重,怎麼弄的啊?
——小貓咬的。
醫生石化。
沈臨覺得丢人,朝上吹了口氣,額發分了點叉。
悶悶不樂地說:“是我咬的!”
醫生頓時了然,小野貓,他懂。
——噢,那其實也還好,就是看着吓人,沒傷到筋絡。
——嗯。
沈臨覺得頭頂上的視線越來越頻繁。
大晚上的,他困死了。
看到醫生在纏繃帶的時候,沈臨覺得這就該完了,迷迷瞪瞪地打算走。
但是腳剛一動,腳踝就被人抵住了,卡在一個角落處。
陸嶼廷面不改色地讓管家送走了醫生,垂眸看了下被咬壞的手指,神色淡淡。
隻是側眸看了下沈臨。
“你非要往我嘴裡伸的。”沈臨緊張兮兮地說,試圖把腳挪開。
但腿被人屈膝一頂,直接給弄分開了。
沈臨氣死了。
他沒有别的地方走嗎?
非得擠擠擠!
下巴驟然一涼,沈臨被迫仰頭,耳邊有平緩溫和的嗓音。
“這麼愛咬人,把你牙齒全拔了怎麼樣?”
一瞬間毛骨悚然。
沈臨一動不動,掌心都滲出粘膩的冷汗來了。
陸嶼廷皺眉,擡手摸了摸人的發梢,“開玩笑的。”
“怎麼吓成這個樣子?”
沈臨覺得這個玩笑不是很好笑,面色還是很白。
陸嶼廷不是很高興了。
“你怕我做什麼?”
輕聲質問。
“今天不是還往我懷裡撞?裝的?”冷不丁地開始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