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戲精,居然還沒演夠。
雲松青感到一陣無語,又氣又覺得好笑,捏着眉心好半天,才平複胸腔裡那股即将迸發出來的笑意。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面上硬生生維持着嚴肅冷酷的表情,厲聲命令王銘:“寫份筆供,明日你同我一起進宮,當着聖上的面,指認烏毫所做之事。”
王銘又驚又慌,連連搖頭道:“不行的大人,若是我供出烏毫,就死定了!”
“好啊,”雲松青爽快答應,拂袖一揮便道,“反正你本來就供出了烏毫,回頭聖上若是問起來,我就說是你王銘的口供,到時候不僅烏毫不會放過你,再想來求我,我也沒辦法喽。”
王銘聽完,轉着眼珠子思考一番,猶豫開口道:“大人,倘若我願意同你進宮面聖指認烏毫,您能保我一條小命嗎?”
“能。”雲松青語氣肯定。
王銘視死如歸:“好,我願意進宮!”
搞定王銘,雲松青轉頭又對被晾在一旁許久的田子晉說:“你回去寫一份血書,越悲壯越好,明日同我一起進宮面聖。”
田子晉欣喜點頭,毫不猶豫應下來。
隔日上朝,雲松青領着田子晉,宋九欽親自押着王銘,一起進宮。
趙觀棋這兩日身體有所轉好,恢複了卯時上朝辰時上直的作息。
出門之前,雲松青仔細檢查了他的身體,又盯着他的臉色觀察半天,見他臉色多了幾分血色,才松口同意他進宮。
“聖上,微臣以監察禦史之職彈劾禮部侍郎烏毫,以公謀私,強搶考生名額,賣與罪民之子,穢亂大衡科考,其罪當誅!”
叩拜聖上之禮結束,雲松青便率先發難,上奏彈劾,将紫宸殿上下所有目光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她這兼監察禦史的膽子,簡直跟禦史大人李為不想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話一說出口,衆官便被當場吓得一驚,紛紛瞪圓眼睛,原本揮之不去的困意瞬間被她以一己之力通通趕跑。
“雲卦師,你這是何意?”烏毫站出來,伸手指着雲松青怒不可歇道,“你無憑無據,憑什麼污蔑我!”
衡帝适當圓場:“是啊雲卦師,就算你算卦得出的卦象顯示烏侍郎有問題,那也得拿出證據才行啊。”
“誰說我沒有證據?”雲松青先是質問了一聲烏毫,随即轉頭對衡帝作揖禀明,“啟禀聖上,我已将二位證人帶來,此刻就在紫宸殿外候着,還請聖上将他們二位宣進殿來,與烏大人當場對峙!”
她的話語铿锵有力,面容帶着若隐若現的微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叫烏毫看了心裡直打顫。
烏毫試圖勸阻衡帝:“聖上,斷不可聽信雲松青一人之言啊,誰知道她從哪裡找來了兩個不想幹的人意圖謀害微臣啊聖上!”
“是謀害還是事實,宣進來對峙一番便可知,烏大人如此抗拒讓聖上見到那兩位人證,難不成真是心裡有鬼?”趙觀棋輕描淡寫地開口。
烏毫吃了癟,頓時不敢再吭聲,隻能眼睜睜看着容公公在示意衡帝後,揮手招呼一旁候着的宦人出去将那兩個人證帶進來。
烏毫瞪着趙觀棋,敢怒不敢言,雲松青察覺後,立馬回頭幽深地盯着烏毫,那眼神,将其喻作鬼魅也不過分。
烏毫被她的眼神震懾住,悻悻收回目光,垂下頭去不敢再看趙觀棋。
田子晉和王銘跟在宦人身後走進紫宸殿,一人捧着一份筆供狀告書。
唯一不同之處在于,王銘手裡的筆供是白紙黑字,而田子晉手裡捧着的,是一封寫在白布上的血書。
白布之上,血字暗紅刺目,字字誅心。
田子晉目光堅定悲切地走到最前方,往地上一跪,頭重重一磕,便開口狀告:“草民田子晉參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跟在他一旁的王銘也趕緊磕頭參拜:“草民王銘參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何冤情,速速呈上。”衡帝揮手吩咐。
田子晉立即憤慨地為自己鳴不平:“啟禀聖上,吏部的烏大人為謀私利,将草民科考的名額搶去給了王銘!還請聖上為草民主持公道!”
衡帝問王銘:“王銘,可有此事?”
王銘戰戰兢兢:“是……是有此事,但此事都是烏大人的主意,烏大人身在官場,位高權重,草民……草民不敢不聽從啊,還請聖上恕罪,請聖上饒草民一命!草民再也不敢啦!”
“胡說八道!”烏毫又慌又怒,似是不敢相信王銘居然敢供出自己來,不顧此刻還在朝堂之上,快步沖上前去就踹了王銘一腳,“要不是你想參與科考,我會把名額給你?結果你呢,自己不珍惜機會,跑去禦史台狀告雲松青,還牽連到我——”
他的叫罵聲戛然而止,紫宸殿内,一瞬間變得寂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