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中有男有女，甚至還有未成年少女，而端着槍的人就站在最後方。

“這就是你的隊友？”舒炘的視線挨個劃過這些看不清面容的人。

“算是吧，”舒暢笑着道：“但我更喜歡把他們叫做我的武器。”

那些面具人分明也聽到舒暢的言論，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真的變成人形兵器。

對此，舒炘翻了個白眼，冷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中二病還沒好？那你能讓他們把面具摘下來嗎？我不認為戴着面具的行為能被稱為信任。”

“帶着面具也沒關系吧，這并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流，畢竟他們隻是我的武器，”舒暢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卻被舒炘打斷了。

“我沒興趣在這裡聽你說廢話，我隻想知道能還是不能？”

舒暢一愣，“...抱歉，他們不能摘下面具。”

“好吧，不摘就不摘，反正他們也是要死的。”舒炘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然握着匕首，刀尖對準舒暢，“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們都在試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舒暢撇了一眼鋒利的刀尖，又正視舒炘的雙眼，“我倒不這麼覺得，這裡不是普通的玩家對抗試煉，這個試煉有bug，隻要找到bug，我們總能離開的。”

舒炘繼續舉着匕首，“那我問你，關于這個試煉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唔...”

舒炘擲出的匕首劃破了舒暢的臉頰，打斷了她的話，“面具也不願意摘，情報也不願意交流，在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麼信任你。”

他掏出一把新的匕首，在指間打轉，“雖然你不值得信任，但我還是好心勸告你，我的隊友沒有我這麼好說話，如果你知道他們的名号的話。”

舒暢這時才将視線轉移到其他幾人上，她對舒炘的了解不算多，隻知道他手下現存的厲害人物有十三和顔九微。恐怕眼前這兩個女人就分别是十三和顔九微，而她們也正如傳言中那般絕非善類，此刻也正用淩厲的眼神注視着自己。

而另外的三個男人卻不知來頭。

舒暢眼色一暗，但恐怕更難對付的是這幾個男人。思忖再三，她還是決定松口，“好吧，我可以把收集到的情報都告訴你，雖然我們知道的也不多，但作為交換，你們也要說出你們掌握的信息。”

“那你先說吧。”舒炘倒也沒直接應下。

“第一個情報，”舒暢豎起一根手指，“這個試煉有bug，這裡并不是真正的玩家對抗試煉。”

“第二，這裡之所以不是玩家對抗試煉，因為構建世界的死者不止一個，所以才會同時存在兩支或以上的玩家隊伍。本質上這裡還是普通的試煉，主導死者也隻有一人，他就是劇本的作者趙正業。”

“第三，這個試煉不用通關憑證就可以離開。”

舒暢垂下手臂，“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舒炘微微擡起下巴，“繼續說。”

“最後，”舒暢接着道：“趙正業并不打算殺我們，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我們無法通過擊敗他來通關試煉。”

“你的意思是，我們被困在這裡了。”舒炘總結道。

當然所有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句話的前提是雙方都不搶奪對方手中的通關憑證碎片。

“十七，那你有辦法解決現在的問題嗎？”舒炘将問題抛給十七。

十七沉聲道：“隻要放棄試煉就能離開這裡。”

舒暢眉頭一跳，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十七，“你就是傳聞中的十七？”

“那你們呢？”不等十七有所回應，舒暢又将視線轉向其他人，“你們應該也是我知道的人物吧。”

十三嘻嘻一笑，“在問别人問題前，我建議你先報上名來比較好。你身後還有這麼多戴面具的人呢。”

舒暢也不覺惱火：“你這麼能說，應該就是傳說中那個會用火的女孩吧。”

“很抱歉地告訴你，我才是。”顔九微語氣生硬，“還有麻煩你，讓站在最後面的女人摘下面具。”

“怎麼了？”舒暢回頭看了一眼，“你認識她？”

顔九微所指的人剛好就是那位拿槍的女人，也是舒暢最不希望舒炘看到的人。

“和你有關系嗎？”顔九微的語氣愈發冷漠，“還是說你隐瞞了什麼？”

舒暢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決定按照顔九微所說的做。舒炘和自己的下屬隻有一面之緣，雖然兩人都是玩家，但他們互相之間可能并不認識。

舒暢并不知道舒炘這漫長的歲月中遇到過什麼，所以她還抱着這樣的幻想。

可當面具被完全摘下的那一刻，舒暢詫異地發現面前的這些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尤其是顔九微。

她睜大的眼睛中瞬間落下淚，然而又迅速染上一層薄薄的微怒，“徐斯绮，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你在做什麼！你倒是說話啊！”她近乎聲聲泣淚，“為什麼你不看着我？！”

不管顔九微表現得多麼聲嘶力竭，那人卻始終不發一言，不做反應。

那人的眉眼還是一如往昔，淺色的瞳孔，天生勾起的嘴角與握着槍指間繃緊的弧度。這一切都讓顔九微沉醉，但她唯獨不喜歡此刻徐斯绮的冷漠。

徐斯绮的眼中什麼都無法映照，她的耳中什麼都無法傾聽，她的心髒似乎也變得冰冷。

顔九微再也承受不住了，她可以确信眼前那人就是徐斯绮，而不是像她的其他人，她的眼角滿是紅痕，不顧眼前還有這麼多對手，直接沖了上去。

但卻同時被舒炘與舒暢攔下。

舒暢擋在徐斯绮的前面，“這位小妹妹，我不知道你和她有什麼過節，但請冷靜些。大家有事好商量。”

顔九微的雙手緊緊地抓着舒暢的胳膊，指節都用力到泛白，她不管不顧道：“你懂什麼，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插嘴！”

“外人？”舒暢簡直快被氣笑了，她的确有些搞不清狀況，但依舊不認為她們之間有多大的矛盾，“拜托，小妹妹，我和她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你！”顔九微瞬間被轉移了注意，怒視着舒暢，指尖還蹦出兩三點青白的火星。

而這時舒炘也伸手拍了拍顔九微的肩膀，“你冷靜點，徐斯绮的确已經死了。”

“什麼...”顔九微怔愣地看向他。

“我說徐斯绮已經死了，”舒炘微踮起腳尖摸了摸顔九微的腦袋，“别難過了，她不是故意不理你的，隻是她真的沒辦法理你。”

顔九微松開手，“那她是...”

“這就要問她了？”舒炘不滿地看向舒暢，“你到底做了什麼？請解釋！”

“解釋什麼？”舒暢茫然道，“拜托，現在需要解釋的人是我好伐。小妹妹，你到底和徐斯绮什麼關系？”

顔九微用力地閉了下眼睛，那些凝結在眼眶中，還沒來得及落下的眼淚沿着面頰的弧度迅速湮滅在地面上。

“她是我的摯愛。她是為了保護我才...”顔九微快要說不下去了，呼吸都變得艱難，但她仍繼續道：“請你告訴我，你和她又是什麼關系，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舒暢一愣，苦笑一聲，“原來是這樣，那我還真是做了過分的事。”

她真誠地注視着顔九微：“很抱歉做了讓你痛苦的事。離開試煉後，我會把她還給你的。”

顔九微沒回答，隻是撇開頭。她不喜歡聽舒暢用這樣的詞句描述徐斯绮。

而舒暢繼續道：“她曾經是我工作中的部下，在我假死離開後，我和她就沒有聯系了。之後在一次機緣巧合的相遇後，我才知道她也成為了玩家。而我的異能讓她死後還能繼續行動。”

舒炘了解地點頭，代替顔九微繼續問道：“那徐斯绮現在算什麼情況？她有意識嗎？”

舒暢搖搖頭，“沒有意識，我隻能控制她的身體，她無法自主活動。”

“嗯...”舒炘沉默片刻後又道：“那你可以讓她站得遠些，或者戴上面具嗎？人死不能複生，一直看着她的臉未免有些觸景傷情。”

“好，”舒暢應下。

然而顔九微卻否決了，“不，先知，再讓我看看她吧，我不想有一天會忘記她的臉。”

舒炘看着還故作堅強的顔九微，歎聲道：“那好吧。”

顔九微好不容易慢慢走出了，現在居然遇上這種事，也不知道該說是彌補遺憾，還是更深的痛苦。

“那其他人呢？”舒炘轉向其他人，“這些不會也是死人吧？”

“試試不就知道了？”十四上前一步，作勢要去摘面前少女的面具。

戴着面具的少女後撤一步避開十四的手，而身側另一位成年男子則伸手擋住，另一隻手解開面具的系帶。

“我就說戴面具根本沒有意義，你們還非要幹這麼傻逼的事情。”男子的口中滿是抱怨。

另一位成年男子也随之摘下面具，“你少說兩句吧，面具又不是完全沒用，你小心等會老大不高興了，要收回。”

“收回就收回，”男人嘴上這麼說，動作卻飛快地将面具收進空間中。

信衍揣測那應該也是道具，他将視線轉向兩人的臉上，隻覺有幾分熟悉，再一細想卻發現那兩人正是之前試煉中遇上的玩家A和玩家B。

“喲！很久不見，”玩家A揚起手，“沒想到這次試煉又遇上你們了。”

舒炘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向信衍，“怎麼，你們認識？”

信衍搖搖頭，“不認識，隻是在上一次的玩家對抗試煉中見過。”

而同樣是參與者的十四卻完全不記得這兩個人，“上一次試煉有這兩人嗎？”

“我想起來了，”顔九微眼神一暗，“之前的試煉的确有他們，不會是你們動了手腳，拿走斯绮的身體，不然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為你們所掌控？”

“你在說什麼呢，”玩家A大聲疾呼，“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不可以瞎說啊。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去過哪些小型試煉。怎麼可能拿得走她的身體？”

顔九微顯然不信，隻是她此刻什麼都做不了。

舒暢長歎一聲，從空間中拿出一個玻璃小瓶，拔下玻璃瓶塞，将瓶口對準徐斯绮。

穿着一身黑的女子便化成星星點點的光彙聚在瓶中，隻留面具清脆地落在地上。

舒暢塞上瓶塞，将小瓶遞交給顔九微，瓶中猶有星河在此間回蕩，恍如瞥見那日陽光下徐斯绮的眼眸。

顔九微接過小瓶，她隻覺得掌心間漸漸熱了起來。低頭卻看到瓶中的那些星點兀自回旋着，撞擊着小瓶宛如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