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信衍眯起眼睛使勁看時,舞台上的燈光就在那一瞬間全部亮起,彙聚在面前帶着面具的人身上。
而那人的面具上分明就是偵探二字。
偵探一步步走向舞台邊緣,而同時臉上的面具也開始出現裂痕。
偵探伸出手指向觀衆席,劃過每一個人。
“原來兇手就是你!”偵探如是道。
而面具也徹底破碎,露出同兇手一模一樣的臉。
舞台的深處傳來沉悶的響聲,應和着兇手的腳步,他仿若睥睨天下的王者,一步步走上最高處,俯視着台下的衆人。
“終于逮到你們了,該死的兇手們。我作為正義的化身,将審判你們的罪行。”
他用憐憫的目光俯視台下的衆人,他生在舞台上,也為舞台而生。
他是舞台上唯一的主角,擁有故事的完整诠釋權。
台上的配角也好,台下的觀衆也好,都隻是他的擁趸者。
然後他環視了一圈,卻沒有從台下的眼中找到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那些人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甚至可以說他們是興奮着的。
兇手原本上揚的嘴角慢慢往下撇,沉默片刻後道:“看來,你們似乎不太認同我對你們的審判。”
“廢話少說,”十三握着長刀的虛影,她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要打就打,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她作勢要沖上舞台,但卻被舒炘攔下。
舒炘道:“這人不好對付,估計你傷不了他,要小心一些。”
十三點點頭,“先知,那我們剛才是失敗了嗎?”
舒炘奇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已經成功了一半,隻要幹掉舞台上的這個人,就能拿到劇本的最後一幕。”
顔九微站的位置靠後,她靠近幾步道:“那剛才的那點片段不會就是最後一幕吧。”
“也不是沒有可能,演出的内容和實際劇本也不一定完全一樣,”舒炘道:“之前的兩次不就是這樣嗎?”
顔九微點點頭,重新将視線聚焦于舞台之上。
而兇手早已怒不可竭了,他能聽清楚舒炘說的每個字。
他完全不敢想這些人不僅不畏懼自己,甚至還想要搶走自己的劇本。
兇手陰測測地說道:“你們是不是也太不把我看在眼裡了?”
他的手指并掌成刀,而後手指陡然伸長,化為漆黑鋒利的刀刃。
舒炘眉心一跳,瞬間後撤兩步,一眨眼兇手的刀刃就從眼前劃過。
但就算舒炘動作極快,躲閃不及的刀風還是在鼻梁上劃出一抹血痕。
舒炘右手抹去鼻梁上滲出的血珠,左手則握着一柄匕首擋在前胸,“叮”地一聲,恰到好處地撞上兇手神出鬼沒的手刀。
“動作還挺快的嘛。”兇手冷笑道,“那這招你還接得住麼?”
從兇手的衣擺内猛然伸出好幾條墨色的鐵索,每條鐵索的尖端都帶着短刃,直直地從沖着舒炘而來。
舒炘咬緊牙關,雙手都緊握着匕首,他能感覺到兇手施加的力量還在不斷變大,将他牢牢釘在原地,而四周又全是鐵索與短刃。
他幾乎可以說是無處可逃。
對手的力量遠比他想象得要強大,是之前所有敵人相加後的指數倍。
兇手不好對付,但這并不意味着舒炘就不會無能為力。
在進入試煉之前,舒炘就已做好心裡準備,這一仗并不容易。
他用力擰動手腕,讓兇手的手刀順着匕首的刀刃滑開的同時,他抛出一個白色的物體狠狠砸在兇手的身上。
再一眨眼,兇手卻突然被定住了。
舒炘逃離了兇手的絞殺圈,而幾乎是同時,十三也來到兇手的身後,将大刀劈進兇手的後脊。
十三面露喜色,刀劍刺進肌體的過程十分順滑,她都能聽到熟悉的肌理被切斷的聲音。
但很快十三的表情就變了,這個過程實在太過順利了,甚至讓她産生了違和感。
十三抿緊雙唇,将長刀從兇手身體中抽出。
隻見兇手的脊背上留下一個深邃的洞口,而血卻一滴都未流。
“你就隻有這點水平嗎?”兇手歪斜着脖子,扭頭看向十三,“這樣可傷不到我哦。”
兇手咧開嘴角,同時他衣擺下伸出的那些鐵索竟然一瞬間調轉方向,對準十三直射而來!
那些鐵索完全不像金屬器物,靈活得更像是兇手肢體的一部分。
十三揮舞着長刀,食指上那枚戒指瞬間融化成膠狀物,又融進長刀之中,為其鍍上一層細碎光點,劈砍在迎面而來的鐵索上,輕易地就将其斬斷。
然而這些鐵索的确奇詭異常,即使已經完全斷裂落在地上,卻仿佛擁有生命一樣,在地面上來回扭動,不時便化成墨氣,鑽回兇手衣擺的陰影處。
“...呵呵,”兇手冷笑一聲,扭轉身體正視着十三,陰測測道:“沒想到你還有這般利器,倒是有點意思了。”
“但光耍着點小聰明,對我來說還是沒用!”兇手展開雙臂,高聲吼道。
多了數倍的鐵索應和着他的聲音,再次從陰影中竄出,猛然朝着十三而去!
十三面色不改,雙手持着長刀,以普通人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擊退鐵索。
而與此同時,其他人則一齊沖向兇手的後背處,想以兩面夾擊之勢将其制服。
然而他們的攻擊卻都落空了。
兇手一瞬間就從衆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舒炘揮出的匕首深深地刺進面前的木闆中。
十三的長刀也在下一秒貼着匕首砍進地闆中。
她猛然拔出長刀,環視四周蹙眉道:“兇手呢,怎麼突然不見了。”
十四也擡起頭向上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他一定還在這裡,十三你要小心。”
“不用你多嘴。”十三揮砍向舞台上堆積的道具們,将其砍得七零八落。
然而兇手還是不見蹤迹。
舒炘拔出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能感覺到兇手在這裡,甚至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但他卻找不到對方。
這裡到處都是對方的味道。
舒炘突然捂住口鼻,那股味道正在肆意地侵入身體深處,讓他隻覺得作嘔。
顔九微注意到舒炘的異樣,不由問道:“先知,你怎麼了?”
舒炘壓下那陣反胃,“我沒事...”
他話還沒說完,猛然轉過頭将匕首擲出,穿過一個模糊的虛影,在其中心留下了空洞,而這墨迹一般的影子很快也随之消散了。
“這是什麼?”信衍也看到這一幕,那個虛影突然出現,又突然被舒炘擊中。
“是兇手,”十七撿起匕首交還給舒炘,“剛才兇手就是用這種方式從我們包圍中逃脫的。”
“他能化成虛影?”十三皺着眉,“那按照他變化的速度,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擊中對方。”
舒炘接過匕首,看着刀刃上殘留的灰黑色顆粒,他怔愣片刻,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他抹去那點顆粒,斷然道:“不,兇手并沒有變成虛影,他還是有實體的。”
十三疑惑道:“不會吧,那為什麼我們會打不中?”
“和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些對手一樣,”舒炘将指尖殘留的墨色毫不在意地抹在衣服上,“他也可以變成文字,隻是那些文字足夠細小,所以我們才攻擊不到他。”
“而現在他依舊以文字的形式潛伏在這個空間中。”
十三聞言再次來回環視舞台,而這一次她所看到的舞台似乎籠上一層幽暗的紗幕。
那是兇手的化身。
而他們就在這層層包圍之中。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抓住對方?”十三顯然有些苦惱,“如果對方一直以文字的狀态躲藏在角落中,那麼我們永遠不可能通關這個試煉。”
“隻要能找到兇手就行了,”舒炘堅定道,“就算兇手變成文字的模樣,他也一樣會受傷。”
十三又追問:“那兇手在哪兒?先知,你為什麼又瞪我。”
舒炘不言,抽出一把新的匕首,擋在十三的面前。
“釘”地一聲,一條漆黑的鐵索竟然從桌椅的角落中蹿出,若不是舒炘擋得及時,就要穿透十三的頭顱。
當然就算沒有舒炘,十三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被擊中,隻是多少會流點血罷了。
舒炘擡手兩三下,就将鐵索砍成幾段,碾碎成地上的一灘墨渣,他冷哼一聲道:“讓你問這種廢話,對手的攻擊都到眼前,還杵在那裡不知死活。”
十三小聲地辯解:“我隻是想找到兇手而已。”
舒炘皺着眉,“你這種問題也要問我?兇手就在這裡,他又不是憑空消失了,隻是變成文字。能找到他的方法這麼多,你就不能自己想嗎?”
十三不敢招惹舒炘,隻能小聲地問着顔九微:“你說先知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生氣?”
“我估計還是因為會長吧,”顔九微自覺能感同身受,“這是他唯一能再見到會長的地方了,如果通關這個試煉,那他就永遠不可能再見到他...”
她微微昂起頭,聽着自己的尾音飄散在空中,仿佛從未被說出過。
“如果我是他的話,如果能見到她,我甯可永遠留在這裡...”
對此,十三隻能别拗地轉移話題,“微微,小心些,兇手随時都會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