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一般吧，這樣也能忍受。”
但邵澤是忍受不了，就隻能直直地坐着等待椅子恢複。
兩人選了個懸疑片，看那海報貌似還有些吓人。
結果看了以後還挺感人。
這裡沒有專門賣零食的地方，簡單又小心翼翼地吃了飯以後兩人就回去了。
打算去小區邊的超市買一點。
然後十八看着今天的消費記錄，邊點頭邊說，“以前兩個周六日都不會花這麼多，但是也沒今天這體驗，還不錯。”
對于長期待在寝室的邵澤來說這體驗也确實不錯。
“對了，你抽煙嗎？”
“抽啊，寝室裡一群人沒煙跟沒命似的，不吸自己的也得吸他們二手的。”
那這，十八也沒話說了。
不過抽歸抽，不代表就喜歡。
走了半天的路，也挺累的，兩人坐下歇了一會兒。
十八感覺自己很久沒吃泡面了，打算嘗嘗。
但邵澤這個時候卻是經常吃。
所以沒什麼太多興趣。
兩人各自潦草的解決了晚飯。
十八在床邊的書桌前站了一會兒，剛準備掏手機坐床上玩，邵澤就說：“你還是早點搞吧，不然回頭來不及了。”
那好吧。
其實十八并不太清楚那東西要寫多少，也上網搜過，看那些人寫的都挺多的，就想着那多寫一點保險一些。
為什麼一直在寫則是因為他寫的慢，畢竟還是要試着去模仿邵澤的字迹的，而且加上挺長時間沒拿過筆，他寫字速度真的挺慢的。
寫到一半，十八感覺自己又犯傻了，讓邵澤幫他寫不就行了？
邵澤也拒絕不了，但是字迹不太能對上，而且寫字速度也挺慢。
這樣也沒比十八自己寫效率高多少，十八就自己寫了。
十八已經有了看新聞的習慣了，不看就覺得沒事幹，不摟着邵澤又不想幹，所以邵澤被迫和十八一起看新聞。
“我不想看！”
“看點新聞沒壞處，了解了解國家大事嘛！”
邵澤看着看着就困了，感覺那些文字極其枯燥，他沒有一點興趣。
“親我一口。”
邵澤直接把十八的臉推開，“啪”地關上燈，要去睡覺了。
“親我一口嘛，每天又少不了的。”
“臉皮别那麼薄嘛。”
“邵澤。”
邵澤不為所動。
然後被纏煩了，就語氣不好地抱怨了一句。
十八很快就不說話了，摟着他不動了。
邵澤也察覺到不對了，道歉的話卻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你就知道嫌我煩。”
十八的語氣裡有明顯的失落。
邵澤真想說一句“可你是真的煩”，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行。
“好好好别傷心，我以後不嫌你煩了！”
邵澤翻身去和十八臉對臉，也想看他哭沒哭，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也看不出來。
“我，那是氣話，你别在意。”
十八把臉往枕頭裡面埋了埋。
這又給邵澤整不會了。
“親，親還不行嗎？”
“沒機會了。”
十八又裝模作樣地把臉往枕頭裡面埋，聲音也悶悶的。
邵澤一時無言，那十八還這麼摟着他幹什麼？
感覺他要是真不去親十八一口今天晚上就沒法睡覺了。
邵澤頭疼的去讓十八把臉露出來，十八也不可能真的要一直把臉埋在枕頭裡。
邵澤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見他心情還沒好，就又多親了幾下，然後說：“還不行？”
邵澤擡手去開燈，猛地亮起的燈光都讓兩人一時沒睜開眼。
邵澤看着十八依舊不高興的模樣，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難不成真要他“獻個身”？
“開燈幹嘛？”
“看看你的表情。”
邵澤實話實說了。
十八聽了就把臉往一邊扭去了。
“你到底生沒生氣？還抱那麼緊？”
“生氣了就不能抱了？人家生氣了還強上呢。”
“……你要一直這樣就沒意思了。”
“哼。”
這聲好像有那麼點有恃無恐的輕哼讓邵澤又妥協了，伸手扭過十八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說：“好了吧？别得寸進尺啊！”
“哦。”
但十八還是沒把臉再轉過去。
“關燈睡覺。”
邵澤去關了燈。
本來以為是能睡了的，但十八還是不甘心，又去吻邵澤，将人吮的舌頭都麻了才松口。
“真卑鄙。”
“哼。”
邵澤摸了摸自己有些腫的嘴唇，真想咬十八一頓。
但是也隻是想想，還是沒能把那個想法付諸行動。
十八抱着他的胳膊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松過，也讓邵澤有些氣。
但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隻能明天再說了。
-
周日的早上兩人起的依舊不早不晚。
邵澤被迫和十八一起刷完牙後，就拽着十八的衣領在他嘴唇上使勁咬了一口，然後把人一甩，回卧室了。
十八還有些蒙，邵澤真沒收勁，都咬爛了，還挺疼。
十八摸了一手指的血，然後用水沖掉了。
他還沒緩過來。
什麼情況？這是邵澤會幹的事嗎？
隻此一次，機不可失！
十八去了卧室，邵澤正在換衣服。
“你出去。”
“這怎麼了？我也換！”
“你出去換！”
“我不。”
十八無視邵澤的口頭阻攔，然後邵澤也沒繼續換褲子了，從床邊站起來，兩人就這麼打鬧了起來。
十八心神不定，很快就落了下風，邵澤欠欠地笑了一下，說：“出去，我還沒消氣呢。”
“你又生什麼氣？”
“我不能生氣？就你能？”
十八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十八嘴疼，也沒能說得過邵澤，竟然還被邵澤拿捏了，好吧，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在意。
鬧完以後，十八被趕出了卧室。
他感覺這樣的相處很稀奇，不能說比以前好，反正他很喜歡。
啧，就該是這樣的！
這樣一想，十八也沒介意邵澤把他趕出來的事了。
換完衣服後兩人下樓買了早飯，但是可能是太餓了，也可能是包子太香，所以就直接在路上邊走邊吃，然後還吃完了。
十八的嘴還有點疼，不過也沒有很大的影響，罪魁禍首沒有絲毫愧疚，也沒在意他。
十八知道他是故意不在意的，就故意說了，但邵澤還是沒打算理他，可輕輕的笑聲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十八去擠邵澤，邊擠邊問：“你為什麼隻是笑？”
“笑你活該行了吧？”
“有你這樣的嗎？”
“哦，怎麼了？”
兩人又鬥了會兒嘴，然後邵澤又過去擠十八，兩人勢均力敵且都不甘示弱，擠了半天發現還沒往前走五米。
他們也感覺自己很幼稚。
“你以前從來不會和我這樣，肯定先‘啧’一聲，然後就變臉了，說‘老實點’，跟訓誰一樣。”
邵澤也隻是笑，說：“哦，我是個成熟又有編制的男人，怎麼能跟你一樣？”
“嘿，你又踩我？有完沒完了？”
邵澤繼續吃東西，沒和十八打嘴仗了。
十八就在一邊樂了會兒。
“那回頭，我要是又變回去了呢？”
“嗯，好問題，我就把這些都和你說一遍。”
兩人都沒有因此傷心，就好像都笃定了那樣的事不會發生一樣，邵澤還好奇自己以後的反應。
十八學的也特别像——這其實是一句廢話。
“到時候你肯定眉毛一皺，說不定還會翻白眼，然後說‘你腦子有病吧’，你就這樣人，天天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以前現在都一個樣。”
聽到這邵澤就想為自己說話了，但十八想先把自己的話說完，就打斷了邵澤，不然等會兒肯定又要吵一會兒，“好了好了先聽我說完！然後你肯定不信，真要是覺得可能會是真的以後也不會讓自己打臉，就不理我，我要是纏你，你就和我冷戰，你天天都和我冷戰，你怎麼那麼喜歡和我冷戰？”
十八看向邵澤，邵澤其實感覺挺好笑的，即使是在吐槽他，但吐槽和被吐槽的都是他，他感覺異常喜劇。
十八是真的不喜歡邵澤和他冷戰，雖然也沒法冷多久，但不冷就不行嗎？所以他質問現在的邵澤。
“不是，我怎麼知道？那回頭我說說他！”
“嗯，那你以後不許動不動就和我冷戰了。”
兩人就這麼幼稚的約定好了。
“那，那我就算相信了也想不起來啊！”
“好問題，那我去學畫畫，把這些都畫下來，然後……”
“别别别，别整那又尬又費事的。”
“尬嗎？還好吧！”
邵澤點頭。
那好吧。
對十八來說，他沒有所謂的“更喜歡誰”，什麼樣的他都值得他愛，都最值得他愛，他不會偏愛某個時期的人。他的愛是沒有條件和限制的，是從始至終的，是一成不變的。
愛是永恒的，也是會變化的，他的愛不會轉移，并且他的記憶很好，什麼事都不會忘記，他以後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和邵澤慢慢地，細細地去回憶。
他們彼此對視着，眼裡有溢出來的情感，他們輕輕抵住彼此的額頭，這或許比親吻更親密。
之前他們是很少會有這樣的動作的。
……
那麼一段路他們好像走了很久，但時間并沒有偏袒他們，時間也确實過去了很久，但過去不是用來惋惜的。
在電梯裡，兩人還在談論今天中午吃什麼。
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也好像掩蓋了某種異樣的聲響。
開門後，眼前的屋子好像變了，感覺什麼東西都有些老舊，還有一種灰蒙蒙的感覺。
兩人好像都被什麼力量所控制，以至自己完全忽略了身邊的人已經消失了，隻顧着看自己面前出現的景象。
十八好像受了什麼牽引似的往卧室走去。
看見了穿着睡衣坐在床邊的……自己。
那個自己神情落寞，好像是有些茫然。
十八皺眉，此時的他好像一個靈魂，不被任何人看見，也可以穿過任何實物。
十八向床邊走近了些，看見了床上與睡着沒有多大差别的男人。
那是，邵澤？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自己還是這個年輕的樣子？
十八一時沒有往那個方向上想，所以想不通。
另一個自己拿起手機打了電話。
邵澤已經死了？
但是他還活着，那他是誰？他是……邵澤之前的一個學生，關系這麼好的學生？
床邊的少年像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手會抖一樣，替床上的人整理着遺容。
十八此時是有眼淚的，但沒有滴落到地上。
畫面轉變，面前又是他自己的臉，那個自己笑的很淺，細看也能看出來他眼眶濕潤了。同時，關門聲響了起來，十八向後看去，是邵澤離開了。
他很快地出去看，邵澤沒有很快離開，他在門外站了一小會兒，手也沒從門把手上拿開。
這個時候的邵澤比那個時候要年輕一些。
十八伸手想摸一摸邵澤，但邵澤突然在這個時候轉身離開了。
他不知道邵澤在想什麼。
十八回到屋裡，此時的自己從慢慢地走到沙發上，眼前的畫面像是開了黑白濾鏡一樣，灰蒙蒙的。
那個自己緩慢地拉開茶幾的抽屜，裡面有畫紙和兩盒彩鉛。
這讓十八心驚了一下，他好像猜到那個自己是想幹什麼了。
可是……
那個他開始畫畫，但是筆尖觸到紙上就停住了，然後又開始勾畫，但很快又停住了。
在那些色塊裡填充顔色的動作也變得緩慢至極，好像下一秒拿筆的人就會失去所有力氣一樣。
他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畫完了那幅畫。
那是他最後一次用那些畫筆了，那是他的最後一副畫，第九十五張了。
眼淚把紙打濕，但筆尖仍然不留情地劃了過去，劃破了很多處地方。
哭聲回蕩在灰色的房間裡，十八甚至以為自己要失明了，連那些彩色看着都與黑白灰沒有什麼差别。
畫上記錄的事是他沒有經曆過的。
但在這樣的顔色下，十八不覺得那是一些快樂的事，更不覺得那是一個漂亮的景色。
直到那個自己将畫放進了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張畫，但是那些畫紙都沒有像這張一樣有那麼多水迹。
那個他把畫筆的筆尖一根根折斷，斷裂的筆尖有的會濺落碎屑，五顔六色的碎屑撒在同一個地方，卻沒有該有的絢麗燦爛。
所以發生了什麼？是邵澤突然變老？還是他不會老？
十八也不停地去拭自己臉上的眼淚。
畫面又變了，邵澤比剛才又年輕了一些，邵澤不再想牽他的手，很少會對他笑，不怎麼會對他說話，就好像一對許久未見的父子。
他的眼睛時常紅着，所以邵澤不常看他。
他們很少出門了。
面對他的示愛，邵澤不會有任何回應，隻是動作上的略微停頓，以此讓他知道他因此有些愣，或是震驚，僅此而已。
明明以前……都不是這樣，也不會，更不該是這樣。
十八看見了手機裡的日期，所以那個問題的答案是他不會老。
可是那又是為什麼？以後的他會知道結果嗎？
畫面又一次轉變，是他們去杭州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還很開心。
為了打卡網紅景點浪費了挺長時間，那個時候的他說想去放風筝，邵澤說以後有機會來再去放，兩人就這麼約定好了。
他們再去了嗎？又放風筝了嗎？
去了嗎？
虛影般的十八看着眼前那兩個明明很幸福快樂的人，也順着他們的視線去看滿天的風筝。
在他眼中灰白的天空，在那個時候他們的眼中，明明還是湛藍的。
……
“牽我的手！”
這個時候的十八突然站住了，微微昂了頭去看走在前面貌似有意要與他拉開一段距離的邵澤，把手伸向邵澤。
邵澤左右看了看，可能是覺得不方便，就頭疼地向十八走近了些，說：“别鬧了。”
十八快步走向邵澤，牽住了邵澤的手，然後還把他單方面十指相扣的手擡了起來，邵澤使勁往下扯，十八使勁往上擡，一邊又說：“情侶牽個手怎麼了？不然你想讓外面的人怎麼看我們？爹領兒子？真搞不懂你！不許松，不然回去就折騰你。”
“别給我扯這扯那的了，那麼多人！”
“我！不！我不我不我不，我喜歡和你牽手，以後你不許拒絕我，什麼時候都不行！”
最後在十八的不要臉的糾纏下，邵澤答應了十八。
但是邵澤後來食言了。
十八不能确定那些是真的還是假的，他感覺自己有些無力了。
畫面又一次轉變。
“生日快樂，我愛你！”
十八圈住邵澤的脖子，然後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好像很開心，比以往都要開心。
邵澤也習以為常，笑着回了他一句“我也愛你”，像以前一樣，但也僅僅像以前一樣。
十八很高興地讓邵澤去看他做的蛋糕，是一個很精緻的蛋糕，十八花了很長時間。
“許願，許願我們永遠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當時的兩人可以忽視十二歲的年齡差，但以後就不再能忽略那越來越大的年齡差了。
畫面一直回到很久以前，那些場景是現在靈魂似的十八都清晰地記得的。
他蹲在地上，不想去相信那些事情，或許，那些都是另一個時空會發生的事，不是他現在的這個時空。
最後的最後，是他在邵澤的墓地旁，待了很多天。
……
所有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算是提前知道結尾了嗎？
十八突然眼前一黑，好像是暈了。
他開始害怕醒來。
…………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身邊有那個他心心念念着的人。
他很快抱住邵澤，不管這是哪一個。
十八和邵澤說了剛才的事，此時的邵澤卻好像沒有經曆過那樣的事一樣。
“好了好了，要真是咱們的未來還讓你看一遍幹什麼？”
“可是，我怕。”
邵澤心裡也有些苦澀，歎了口氣，說：“怕也沒用啊！”
十八邊哭邊說：“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邵澤繼續抱住十八，說：“行了，都是假的，别信，就當你做了個夢。”
十八這才意識到邵澤對他的态度有些變化，就問：“你，你是哪個邵澤？”
邵澤咳了兩聲，說：“都是。”
就是都有記憶的意思。
十八也顧不得尴尬，先哭再說。
“你明天請假吧，别去上班了，留下來陪陪我！”
“好好好！”
“以後不許不對我笑，不許不給我親，也不能不親我，也……”
“嗯嗯嗯好好好，一定一定，我發誓！你别哭了。”
話都被邵澤答應好了，十八好像也沒了再哭的理由了，畢竟死是誰都避免不了的，邵澤既然已經答應他不會對他那樣了，他還有什麼好傷心的呢？
可是他還是傷心，他為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傷心。
可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已經夠傷心了，他還要自己哭自己？未免太可悲了點。
“我真答應你！牙掉光了也不拒絕！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隻要你不嫌棄！”
“我怎麼可能會嫌棄啊？”
“對對對，你最不會嫌棄了。”
哄個人給邵澤哄出了一身汗，他都熱了。
所以以後都每一天，十八都把邵澤今天給他的承諾給邵澤重複一遍。
邵澤也很鄭重地說自己不會食言。
這樣也讓十八安心了，隻是再想起那些事，還是會為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傷心，希望那隻是假的，并不是真的“另一個時空”，他和邵澤隻能一直好好的，誰也不能抛棄誰。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在兩人都有頭發變白的時候，十八才徹底安心了。
白頭偕老，一直是每一對有情人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