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跌跌撞撞地跟着慕容蓿回了殿内,待殿門一合,她就失力般軟下了身子。
慕容蓿扶起她,将她帶到一旁的軟榻上休息,順道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雖然回了殿内,已經聽不到孫常侍的聲音,感覺不到孫常侍投射在身上的視線,可青鸾眼底的恐懼卻怎麼也散不去。她兩隻眼空茫茫望着前方,慕容蓿連喊了好幾聲,都沒能将她的神思拉回來。
這小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慕容蓿憐惜地歎了口氣,拉過她冰涼的手,幫着捧穩茶杯。
不知過了多久,青鸾終于感知到手掌間有陣陣暖意傳來。她略帶迷惘地低頭一看,就看到慕容蓿的雙手包裹着她的雙手,而她的手掌心是一杯熱騰騰的茶。
青鸾不記得自己倒過茶,那這杯茶就是慕容蓿倒給她的。
她吓了一跳:“殿、殿下,您怎麼能給我倒茶呢?”
慕容蓿渾不在意:“怎麼不行?我可不是流玥那厮,架子那般大!”
青鸾被慕容蓿這樣直呼秦王名諱的行為吓到了,剛恢複點過來的臉色又白了起來:“殿下,您萬萬不能直呼大王名諱!”
慕容蓿仍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安撫地拍了拍青鸾的肩:“此間就你我二人,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我喊他名字。”
青鸾頭搖得像撥浪鼓:“殿下,不妥!十分妥當!若是叫旁人聽了去,添油加醋往大王處一說,說您出言不遜,辱罵大王,可如何是好?您也知道,這宮廷的裡人,人人藏着好幾副嘴臉,防不勝防啊!”
“哦。”慕容蓿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一聽就知道根本沒把青鸾的話聽進去。
青鸾有些急:“殿下!”
慕容蓿輕笑:“流玥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他還能不知道我埋汰他些什麼?哪怕我真罵了他,他能如何?取我性命?若真這麼做,也隻顯得他心胸狹隘罷了!再說,我如今孑然一身,大不了就是小命一條,沒什麼可顧慮的。”
慕容蓿早就想通了。
她母族乃楚國慕氏,流玥鞭長莫及。
父族這邊呢,隻有一兩個已經花甲的長輩和慕容芙。那些個長輩在秦國德高望重,流玥輕易不會動他們。至于慕容芙,她是慕辛夷的夫人,流玥多少會顧念些慕辛夷的情面。所以,隻要她犯的不是大事,就牽連不到他們。
至于她自己?安國侯府的獨苗苗,上無父母,下無兒孫,無甚牽絆。不樂意了照樣可以當着流玥的面掀桌子,大不了就是交代一條小命。
慕容蓿随意得很。
看着這樣的慕容蓿,青鸾不由又憂愁了起來。
“好了,不說這些。你好些了嗎?緩過神了的話,就過來給我梳妝吧。”慕容蓿适時轉移了話題,說話間,人已緩步行至衣櫃前,打開了櫃門。
櫃子裡挂着五套衣裳。
兩套深色廣袖:一件純色黑帛,以紅色卷雲紋為邊;一件藏青白細邊,左襟處用銀絲斜繡一束刺桐花。這兩套端正大方,通常是出席宴席時穿的。
另三套則是窄袖常服,一件煙紫,一件青綠,一件鵝黃。顔色都是慕容蓿平素喜歡的,隻是衣上的花紋,腰帶的裝飾,皆是流玥的審美。
慕容蓿神情微妙起來。
那頭,青鸾已經平複了害怕的情緒,見慕容蓿挑起櫃子裡的衣服,遂放下手中茶盞跟了過來:“殿下,您許久不在宮中,從前的衣裳舊了,大王命内司服趕制了些新的。您覺得如何?”
“挺好看的。”如果不是大魔王的品味,就更完美了。
“殿下想穿哪件?”
哪件都不太想,但好像沒得選。
慕容蓿看看這件,又看看那件。忽而,她腦中閃過一個畫面,随即古怪的神色變得更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