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落英樓主明珏自然就是秦王流玥!
雲濟被這個真相砸得暈頭轉向,随即,他又意識到更嚴重的一件事——所以,他其實是跟蹤了秦王嗎?
天啊!他竟然跟蹤了秦王!!
雲濟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僵硬地對上封缭的視線:“我、我還能活着嗎?”
他曾聽将軍說過,秦王其人,喜怒不定,殺人不眨眼。
他膽敢跟蹤他,怕是活膩了!
雲濟腳底陡然升起一股涼意。
“放心,抱緊夫人大腿,保管你沒事。”封缭被雲濟的表情的逗笑了,安慰似的拍了拍雲濟肩頭,湊近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你忘了,我說過的,我家大王他懼内。”
“你确定?”雲濟将信将疑,壯着膽子朝流玥瞄了眼。
隻見定阿劍泛着凜凜寒光,襯得秦君越發威嚴,不可直視。
雲濟覺得,封缭大概是胡說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封缭看出雲濟并不相信,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然後徑直走到流玥身前,“大王,已生擒申道生。”
“嗯。”流玥淡淡應了一聲,将定阿劍丢給封缭,“交給廷尉,依律處置。”
“大王,那翟君……”長平君眼角餘光瞥見翟桓帶着護衛走了出來,于是詢問道。
流玥朝翟桓看過去,眸色深不見底。然後聽他清冷疏離又帶着幾分客氣的聲音說道:“翟君遠道來賀我新婚,如此盛情,寡人豈能怠慢?表叔,便由你替寡人好好招待翟國君上。棫陽宮在棫林之南,清幽甯靜,鮮有人擾,是個不錯的地方。”
流玥說的棫陽宮,是辟于城郊王陵旁的一處宮室,住着守陵的宮人,平日裡無人進出,隻在祭祀先祖的時日才熱鬧些。
那裡的确清幽甯靜,也的确是個囚禁他人的好地方。
長平君立刻明白了流玥的意思。
翟桓也不傻,聽出了流玥的意圖。他算是看出來了,流缪和流玥這對叔侄,對翟國都不懷好意。他是出了狼窩,又入虎口。
然而,現在看出來也無濟于事了。申道生的一波沖擊,翟桓損兵折将,僅剩七八名護衛。而這幾名護衛或輕或重,都負了傷,不足以與秦君對抗。
翟桓咬牙切齒:“騙子!全是騙子!!”
流玥神色淡淡:“與虎謀皮,翟君難道沒有想過是這結局?”
“我幫了你!”翟桓怒視着流玥。
“幫?”流玥冷笑,“我怎記得,我讓你幫忙的時候,你作壁上觀了呢?”
翟君臉色一僵:“可最後,我還是幫你擋了申道生一陣!你看腳下!我二十多名翟國勇士的屍體,就在這裡,秦君還能否認我幫你嗎?”
“你幫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若不出手,這裡還會多躺幾句屍體,這其中就有翟君你。”
流玥小心眼起來也是很小心眼的。不管翟君怎麼說,他就是不承認,翟君幫了他。
翟君氣得想砍人,手剛碰到劍柄,就被隗七和隗九拉住了。
“君上,莫要沖動。”隗七死死按着翟君的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翟君被拉住,稍稍冷靜了下來。
确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這時候拔劍,也砍不到流玥,隻會讓自己更加狼狽,白白為秦國人笑話。
翟君深吸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多謝秦君款待!”
最終,在翟君不甘不願的目光中,他人被長平君請走了。
申道生之事告一段落。
流玥環顧四周,看着被山火映照的營帳,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他才吩咐封缭:“阿缭,留些人滅火。其他人,跟我進城。”
終于可以進城了。
慕容蓿卻沒了先前的雀躍,反而憂心忡忡。
跟流玥進城的一路,她一直在想,申道生事敗,信遠侯會是什麼反應,太後又會怎麼做。越想,她越覺得雍城是個龍潭虎穴,随時會跳出隻老虎,将他們生吞活剝。
不過,流玥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稍稍将心放回了肚子裡。
他浩浩蕩蕩帶着一群人叩開雍城大門,命長平君暫代雍城令之職,控制了雍城的戍衛。然後,自己帶着玄鳥衛進了大鄭宮。
他進大鄭宮的第一件事,是以不敬之罪将大鄭宮令革職下獄,用玄鳥衛替換了宮中的守備。為防意外,他還在寝殿四周布下了兩倍的人手。
待做完這些,他又依照以往的習慣,将慕容蓿安置在了朝朱殿。
朝朱殿在大鄭宮東面,與秦王寝殿僅一牆之隔。從前,先王與宣華太後甚是喜愛慕容蓿,每年祭天祭祖之時都會帶着她來雍城。這朝朱殿就是她一直住的地方。
時隔十二年,朝朱殿還是那個朝朱殿,慕容蓿卻不再是那個慕容蓿了。
慕容蓿忽覺惆怅,抱着被子輾轉難眠。
連日奔波,今夜又這麼折騰了一頓,她其實是很累的。可是,今日卻怎麼也睡不着,她翻來覆去,還時不時摸摸身側的位置,總覺得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呢?
慕容蓿思來想去,忽而,靈光一閃。
對!是少了什麼,少了一個流玥!
這些天,大魔王幾乎是寸步不離,休息睡覺的時候也在身側。她每夜都是聞着他身上那蘭花香入睡的,這突然沒了,還真的有些不适應。
慕容蓿在黑暗中盯着床頂,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歎息:“習慣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