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吵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慕容蓿來了。聽他們與李無涯你一言我一語争執着,她很快就摸清了情況。
“某素聞秦之法度,循繩墨而不頗,李先生與明樓主并無官府文書就強留我們于此,有違秦律,恐是不妥!”有賓客态度強硬地說道。
李無涯左右為難。賓客們的訴求在情理之中,但這事如今已不是他能夠做主,自是不敢應了賓客。
見到慕容蓿,李無涯如見救星,忙不疊朝她走過去:“明夫人,這些賓客皆是李某請過來的,乃是李某知根知底的親朋好友。如今苦渡居危險重重,他們若是出了意外,李某實在無顔面對他們家人。不知夫人能否讓明樓主通融通融,讓他們離開這是非之地?”
流玥留這些人下來,是懷疑幕後黑手就混在裡面。李無涯也懷疑,但他實在頂不住衆人給的壓力。
“我去問問夫君的意思。”慕容蓿看出了李無涯的為難,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便循着猞猁的血腳印往管家屋内走去。
正當她右腳堪堪跨過門檻之時,流玥出來了。
四目相對。
慕容蓿乖巧地眨了眨眼。
二話不說,流玥将她拽回了屋外。
慕容蓿還想看看裡面的情況,脖子伸地老長,扭頭朝裡張望着。
流玥眉頭一攏,寬大的手掌捂住她眼睛,另一隻手稍稍施力,将慕容蓿那顆不聽話的腦袋掰正過來。
“呆着别動。一眼都不許瞟!”流玥沉聲道,不容慕容蓿有任何異議。
慕容蓿哪裡是那麼聽話的。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掙脫對方的鉗制:“诶!我又不是養在溫室的小嬌花,什麼場面沒見過。”
流玥按住她腦袋,冷冷道:“我不說第二遍。”說話間,那迫人的威壓又籠罩下來。
好吧好吧,他是大王,他說了算。慕容蓿認慫,腦袋不再動來動去。
流玥在确定她不會亂動之後,方将手拿了下來。然後,他往底下鬧哄哄的人群掃去一眼。
秦君威嚴,一個眼神就能震懾滿朝文武,自然不是這些賓客們能招架的。衆人一感知到他的視線,霎時安靜了下來。
不過這回,衆賓客對野獸的恐懼占了上風,不再屈服于流玥。
“明樓主,”一個賓客站了出來,面對流玥,他的态度不似對李無涯那般強硬,“你說會護我們周全,可就在剛剛,一盞茶的功夫,苦渡居的管家就喪生猞猁爪下。這讓我們如何相信,你能保護我們安全?”
“是啊,野獸匿于暗處,防不勝防!你們有功夫傍身,可與之相鬥,我等手無縛雞之力,若遇上了,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就被那畜生殺了啊!李管家就是這樣不聲不響喪了命!”又一賓客出言道。
“我們若留下來,指不定就是下一個李管家!”
賓客們紛紛附和。
流玥安靜地聽這些賓客把話說完,待他們不說話了,遂開口道:“在這裡怕猞猁襲擊,那出苦渡居的路上就不怕了?你們能确定外面沒有猞猁?能确定外面比裡面安全?”
流玥一連三問,問住了賓客們。
确實,慕北芪舊部尋仇,情況未明,誰知道外頭還有沒有野獸在徘徊。在苦渡居,尚有落英樓的護衛保護,一旦出了苦渡居,若是遇上猞猁,他們就真的身單力薄,毫無倚仗了。
要知道,野獸殺起人來,可不會管對面是誰,不會管是不是錯殺。
“這兒有人保護,似乎,比冒然出去更安全些。”須臾,一個賓客低低說了一句。
其餘賓客交頭接耳又讨論了一陣。
慕容蓿看得出來,還是有些賓客不願留着。而流玥現在用“外面還有猞猁”來吓唬他們,也表明他不會放任何人出去。
他這人做事最是講究穩妥,既然懷疑了,就一定不會放走任何一人。但是——隻要有人不願,雙方就會鬧起來,鬧騰起來也挺影響他們查案,這可如何是好?慕容蓿靈機一動:“諸位且寬心,此間之事,我們半日便可了結。待到申時,諸位便可離開。若是擔心有潛藏的猞猁,便請諸君呆在廂房,不要随意走動。”
“半日?當真?”賓客們且驚且疑地看向流玥。
流玥神色無異。
賓客們又低頭讨論開來。
“行!半日便半日!”有賓客接受了這半日的限制。他們看着地上的血腳印,越看越覺得瘆人,與李無涯閑話了幾句,就跑回了自己的廂房。
接着,賓客們也陸陸續續散了。管家房門外,就隻剩下慕容蓿、流玥、李無涯夫婦、李遊和風素娥。
“你有眉目了?”流玥問慕容蓿。
慕容蓿搖頭:“沒有。”
“……”流玥一愣,“那怎敢說半日?你自信半日就能查清楚?”
“我不自信。”慕容答得誠懇,“但是,他們散了,不是嗎?這半日都不會來鬧了。達到目的就好,管他半日能不能查清!”
流玥:“……”
沒有把握就說出半日那樣的話,講究穩妥又有些強迫症的秦君表示,他很有壓力。
這時,慕容蓿忽而又眉眼一彎,堆起谄媚的笑:“我沒有信心,對您有信心啊。夫君英明神武,洞若觀火,區區一賊子,難逃您法眼。指不定,沒有半日,你就逮到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