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緩緩說道:“弟子不曾找到。”
“罷,你繼續跟進,我已問過覓成,此物便是鸢尾花毒,此女簡直人皮兩面,竟對同門與姊妹下此毒手,此人決不可留。等找到那侍女,人證物證一對,我定不饒過她!”
連清長老喜惡鮮明,對心機深沉之人的怒意直抒表面,顯然已将施彌視作惡人。在場弟子皆知待那侍女的蹤迹一出,施彌不會有好下場。
随深垂眸聽着。
月上高頭,他才從域舒閣出來,悅禮見到他,語氣不懷好意:“師弟,今日這般晚才出來,莫不是挨訓了?”
随深已經習慣他時常的冷嘲熱諷,權當視作空氣,越過他朝台階走去。
下到最後一節台階,往寝殿方向而去,一旁無人注意的死角突然竄出一道黑影,他眼神如刀地掃過去,卻随之一愣。
也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她得以抱上他的腰身,随深回過神來,冷着臉鉗制她的手臂往後掰扯,施彌卻纏着他,死死纏着他,臉湊近他耳旁,呵氣如蘭:“随深哥哥,你也很想我吧?”
他的身子有一瞬的僵持,她輕輕的在他臉頰印上一吻,他卻突然冷清着眉目,甩開她的手,掰開她挂在他身上的腿,動作毫不留情,大力地拉扯疼得她泛出淚來,腿一松,她就摔倒在地。
她含着淚眼望他,隻看到他冷硬的臉。
他轉身欲走,卻還是停了一瞬,冷聲:“你還是盡快向長老承認你的罪責。”說罷,他便直接禦劍離開。
施彌坐在陰影之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眼中有幽光。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施彌師妹啊。”悅禮從台階上優哉遊哉走來,施彌凝眼望去,悅禮見狀,“師妹,這是誰惹你哭了?你報上名,我定替你出這口惡氣。”
他話裡義憤填膺,可語氣卻是揶揄。
施彌厭惡地收回視線,抹去淚水,“貓哭老鼠假慈悲。”她從地上起身,往遠處走去。
“師妹,别怪我沒提醒你,長老可是派随深師弟去查那侍女下落的,你可要千萬小心。”他含笑提醒。
施彌的腳步一頓,随即走遠。
接下來幾日,施彌都同謝盈一道上課下課,不過謝盈發現隻要她們一出現,投來的視線無數,準确地說是投向施彌的視線無數。
謝盈望着施彌,嗫嚅着唇,卻半天沒吐出一個字,施彌自然見到她的猶豫,便道:“謝盈,你有話要說嗎?”
謝盈點了點頭,她盯着施彌,小心地問道:“施彌,你是對施棠師姐下毒了嗎?”
施彌咬了一口雲吞,不以為意道:“是。”
謝盈瞪大了眼,往後退去,驚恐地望着她,施彌掃了她一眼,繼續咬剩下的雲吞。
“你、你為何要對她下毒?”
施彌将口中的雲吞徹底咽下後,舔了舔唇,緩緩:“因為我想。”她低下頭,又去舀一顆雲吞,輕輕吹了吹,塞進口中。
謝盈的臉色更加驚慌,“你這是什麼理由?你這樣的話,長老更不會饒過你,你這事全門派都知曉了,大家都等着真正出結論那日呢。”
施彌将口中的雲吞咽下,沒有理她,繼續吃着。
用完膳後,她和謝盈在食苑門口分開,她往山門方向走去。
一路走去,沒有一個人同她打招呼,這與幾日前的光景截然相反。
她出了山門便直奔山下客棧。卻沒發現在她身後跟着一道身影。
她不曾發現,但張宜楓卻瞥到那道鬼祟的身影,他布下結界,與施彌說了這事。
施彌眼珠一轉,“好啊,我倒想知曉這人是誰?”
聽到外面的細微聲響之時,她和張宜楓悄然移步到房門兩側,同時打開房門,和一臉驚慌的悅禮對上視線,施彌蹙眉凝着他,
“你?”
悅禮連忙擺手,“誤會誤會,施彌師妹,我這不是關心你嗎?才特來此。”
“你說你跟蹤我是為了關心我?嘔。”施彌嫌棄道。
悅禮臉如菜色。
張宜楓不禁笑了聲。
悅禮作出無奈的臉色,施彌大膽揣測:“悅禮師兄你這麼積極,不會你也接到長老命你查出侍女下落的任務吧?”
“怎麼會?長老隻将此事交托随深,我就是好奇,跟來看看。”
“你既看到了,便回吧。”
“好嘞,師妹。”
悅禮爽快應下,一回頭卻猛打了噴嚏,“師妹,那我便走了,阿切,阿切……”
他打着噴嚏走的,走廊上還能聽到他的嘀咕:“寒冬已過,我怎得風寒了?”:
施彌收回腦袋,看向張宜楓,他聳了聳肩,“誰讓他上次坑了我們,我隻讓他打幾日噴嚏罷了。”
施彌笑了笑。
“你如今該如何,你們長老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他緊張地問道。
施彌斂下眉,抿了口水,指尖在杯盞邊緣摩挲,她也不知該怎麼辦,歎了一口氣,放下杯子,她趴在桌沿冥思。
若是長老能不在門派便好了。
突然,她靈光一閃,揚起頭來:“你說的四大門派開啟秘境是在何時?”
張宜楓摸唇回想:“我沒記錯的話,兩個月後。”
施彌的臉色頓時萎靡,“那太久了。”
“你想什麼?”
“我還想着秘境不是簡單開啟的,長老會忙一段時日。”
“這倒是,畢竟事關四大門派,無人會撒手不理。其實從去年就開始商議此事了,過段時間徹底提上日程。”
施彌歎息:“可惜啊,還有整整兩個月。”
張宜楓凝着她恹恹的臉,說:“煩惱什麼,隻要那二人消失不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嗎?”
施彌凝着他,眼中幽光漸起。
天黑之後,他們一道出了客棧,往山上走去。
夜間山風很大,立體環繞于耳畔,偶有樹葉的“沙沙”聲。
施彌還注意到今夜圓月都躲了起來,山裡格外的漆黑,好幾次她都險些踩空了,後來張宜楓拉着她走。
走至山洞外頭,張宜楓撤去結界,他們進到裡邊,裡面的兩人餓了好幾日,見到他們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嘴裡嘟嘟囔囔地哼聲。
可見到施彌召出劍後,兩人皆白了臉色,驚恐地望着施彌,隻覺她那張清麗臉龐是妖魔的化身。
她也正如妖魔般嬉笑:“你們是不是在猜我會殺了你們?”
二人縮在一塊,眼神懇求地望着她。
她輕點頭:“猜的不錯,猜的很對。”
她揮動起劍,劍光躍動下,她看到那婆子的眼神,恐懼之外是喜悅。
這不對!
她立即轉身,擋住了施棠的一劍,将她手裡的劍揮落在地。
她細眉蹙起,盯着施棠不斷前進,施棠不斷後退,“姐姐,你何時跟着我的?”
面對尖銳的劍尖,施棠哆嗦着:“我、我……”
施彌卻沒耐心等她說完,“姐姐,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隻能做點什麼了。”她的手指輕點,檀口輕啟,指尖有白光顯現。
張宜楓看出她這是禁術,看來是要删掉施棠的記憶,他便在旁看着
施棠徹底慌了,她忙往洞口跑去,明明距洞口不過兩丈之遠,她卻覺得猶如天塹,在即将出洞口之際,張宜楓擡手輕揮,施棠一下子倒在地上。
施彌的手即将觸到她時,卻被一陣劍風刮中,她往後仰去被張宜楓接住,她見到随深從洞口走來,他冷冷地掃來一眼,便扶起施棠。
施彌瞪着他,喊道:“滾開!”
他漠視她,扶起施棠便往外走。
施彌揮劍劈向他,随深用劍抵擋,白光綻開,随深顫着眼看她:“鬧夠了沒?”她一點不收手,反而招式更猛。
他看向張宜楓:“不出半刻,悅禮便會帶着人來。”
意思是這個位置暴露了,張宜楓一驚,他看着施彌,說:“施彌,我們先走吧,不然不好收場。”
施彌沒有開口,唇抿得很緊,她倔強地瞪着随深,手上招式不斷加強,勢必要他先退讓。
随深唇抿成直線凝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