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便聚力不給人反應地擊向随深。随深避無可避被擊中飛出很遠,中途被一棵樹攔下,背部直直撞向粗壯的樹幹,他倒在盤桓結節的樹根上,胸口的痛意刺得他弓身嘔血。
悅禮噙着愉悅至極的笑朝他走進,“師弟,你說說怎好端端的撞樹上了?”
随深已沒有心力再去回應,他皺眉忍耐着體内不知是内傷還是骨折的蝕骨的疼,身上冷汗頻出。
悅禮見他這一副殘弱不堪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擴大,就是那麼輕輕一掌,他竟沒用到這地步,真是太廢了!
“啧啧,師弟,你這般虛弱的凡身還不如趁早卷鋪蓋走人,省得我們為你擔憂啊。”
随深依舊視若罔聞,他怒火上來,一腳踩在他的背上,狠狠往地上碾壓。
在這股力道之下,随深的胸幾乎直接貼到地面,土地寬厚平軟,可地上的斷枝和碎石刺破衣袍,刺穿皮肉。
他的臉一瞬煞白,嘴唇哆嗦,痛到喉間的悶哼都掩于唇齒,忍得唇間鮮血淋漓。
身後,一道靈力揮來,别停悅禮的動作。
他陡然收手,疾速看向身後,臉色凝滞,語氣緊繃:“誰?何人在此?”
可四周除了風吹草動之聲,哪有旁的聲響。
他見無人回應,挺着脖子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休想幹涉我的行為!”
他轉過身,望着腳下的人,低聲:“是你找的幫手吧?啊?”說着,又重重踩上一腳,
這一腳下去,随深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血液噴張下,臉上現出詭異的紅,看得出他幾乎隻剩一口氣了。
這時,土壤之下,數道草莖受到召喚,從深眠中醒來,快速生長破土而出,脆弱而團結地纏住男子的腳踝,溫潤的臉上神情巨變,驚駭地望着底下無數攀纏在他腿上的草莖。
驚懼之下,悅禮猛地收回手,退了數步,可那些草莖就像長了眼睛直直追着他,攀附着他且愈演愈烈,不斷上延。
他慌得來不及思考這些植物從何而來,忙用劍一通亂砍,表情猙獰:“滾開,滾開!”
劍光之下,草莖一寸一寸地斷裂,其内的髓液濺出,噴濺到草地上,和他的臉上,流進眼中。
辛辣刺痛感傳到神經,他痛楚地捂着眼,此刻恐懼的情緒霸占他的思緒,害怕這隻眼會廢。這時的他顧不上腿上源源不斷附着的草莖,顧不上恨不得殺了的随深,隻想禦劍快速離開,去醫堂療傷。
他神情張皇地禦劍走了。
施彌收回靈力,看向地上昏迷的随深,猶豫了下,轉身離開此處。
很快便到了第二關卡開啟的日子。
傳說虛臾派内有一條路直通天界,每三年開啟一次。這條路上烏雲不降,仙霧缥缈,彩雲萦繞其上。傳說這條天路風寒凜冽,熾熱難耐,考驗無數,隻有心志堅韌之人方能抵達終點,一覽仙界之巍峨,一品仙氣之輕盈。
這便是傳說中的登問天路,求得仙緣。
問天峰之下,施彌仰頭眺望那白雲之間,企圖能窺視一二,可任她如何探看,皆被那光刺得雙目生疼,無端得淌出淚來。她拭去眼眶的淚,擡眼望去,許多人和她動作一緻地擦拭着淚水。
她便打消了再看的心思。
随着執行弟子查驗名單,她站在中間的位子,木菲位于她前面,林禾和張淼在她之後,毫無疑問的相甯位于首位。
确認無誤後,執行弟子擲出一枚白玉,兩手掐訣靈力射出,白玉緩緩上升,飛入雲間,直至看不見蹤影,但他催動的術法一直未停,口中口訣不止,指尖翻飛不斷。
他的額間有冷汗冒出,手卻穩當地掐訣。
約莫一刻鐘過後,他的動作止住,收手,臉色明顯地松弛。
“問天峰結界已開,祝各位登問天路明心通綏。”
“我等全力以赴,遙謝師兄祝頌。”
問天峰失了結界的遮擋,真實面貌暴露于衆人眼前。
抽氣聲、暗歎聲接連響起,此起彼伏,弟子臉上皆是驚豔和神往之色。
浮光荟萃,薄透的霧氣環繞在山間,靈巧的飛鳥穿越雲層駐足在蒼翠的靈杉枝頭,綠中赤紅的靈羽引蝶趕來,遠處的銀瀑如白練傾瀉而下,清水之間霞光潋滟,水霧蒸騰,宛若仙境。
人群開始移動。
木菲幾人站成一排貼着往山上走,後面的人學着也拉着手,相甯身邊始終圍着三三兩兩的人。
施彌想若是她不為争魁首,隻想苟到通關,那她說不定也會跟在她身後。
施彌踏上雲階往上走,随着上升的階數,她感覺前後的人越來越少,談話聲越來越簡短,直至徹底寂靜,寂靜如斯。
她回頭望去,白煙之下,再無人影,她孤單地站在山間,在廣闊的天際和宏偉的山巒襯托之下,一身白衣的她渺小而寂寥。
前後兩道左右兩側隻她一人。
她望着腳下空蕩且蕭瑟的雲階,抿唇,腦中的長弦開始崩起。她清楚考驗開始了,這條問天之路從始至終隻是一個人的挑戰。
她回身,邁開腿繼續往上走,途經過猛烈的雷雨和暴虐的風雪後,腳下的石階逐漸化白,直至透明,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