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的弟子對随深頻頻投去打量的視線,有好奇、有幸災樂禍、也有悲憫,他并未被這若幹的視線所幹擾,加入其中一同尋找。
這番動靜自然驚動客棧裡的張宜楓,他衣着紫褐色綢紗倚在窗沿,遙望對面弟子頻出的虛臾山,輕語:“這是發生了何事?”
“少主,可需我前去打探?”
他輕輕點了點頭。
阿坤領命退出房門。
不多時,房外響起動靜,他從門外進來,走至窗前,對窗前之人回複:“說是有一弟子在門派裡被魔擄走,正在搜尋下落。”
張宜楓收回視線,凝着他:“魔?”
“是。”
他遲疑着,還是說了自己的所見:“我在搜尋的弟子之中看見随深。”
“你說随深?”
“是,我親眼所見。”
張宜楓的眉擰起,他可聽聞随深受了懲戒,廢了内丹,沒了修為,等同于一介凡人,誰會喚他去參與搜找?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自願前去。
思及此,張宜楓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可知是誰失蹤?”
“隻知是一名女修。”
張宜楓斂眉沉思,終是忍耐不住,腳步匆匆往外走,他要去問個明白。
施彌睜開眼的刹那,被強光刺得再次合上眼。
側過臉,眼皮掀開細長的縫,入眼的是半暗不亮的光、淩亂堆疊的石塊。
她往後挪了一步,避開那道強光的照射,開始打量四周。
顯然,這是在一處天然洞窟裡,上方偌大個裂縫從中炸開,猛烈的日光從中射下,投下炙熱的溫度,烤得地面燥熱不堪。
裂縫之下卻是開得茂盛的曼陀羅草,在風中輕搖。
石壁上攀爬着密集的苔藓和地衣,鼻腔内蔓延着深邃的濃重的腐朽氣息,類似生物的衰敗。
腐朽的氣味令她不适地蹙起眉頭。
她試着調動靈力,卻無反應,試着對石塊掐訣,石塊巍然不動,她停下動作,心下沉郁,這是靈力徹底被鎖了。
這意味着她失去反抗的能力,無上的恐懼附庸心上,手腳大力地掙紮,唯一的念頭隻有逃出去。
隻是她的一切不過是徒勞,身上的螢繩不見斷裂的痕迹,反倒是把自己累得眼冒金花。
在她稍作休息之時,一道黑影自從洞窟深處瞬移至她眼前,她的呼吸還沒松懈便再次緊繃,一動也不敢動。
她感受到黑影在暗中打量她。
如今的情形她太被動了,“你為何把我抓過來?”
它不作聲,沒有回應。
“你會放了我麼?”
良久,“你說呢。”
這道聲音既有男聲的粗狂,轉音又有女聲的尖細,讓人辨不出來者身份。
“我修為不高,對宗門來說舉無輕重,你何必冒着暴露的風險抓我呢?”她不解。
“你很有自知之明。”
那黑影便繞着她盤旋一周,遂停在她面前,繼而道:“我抓你來是為了讓你做一件事。”
施彌皺眉,“何事?”
“我要你将随深逐出師門。”
她疑惑問道:“為何是他?”門派上下數千人,為何會是随深?
“礙眼。”
施彌一怔,這是什麼回答。
随即擰眉,怒道:“那為何是我?”
“不為何。”
“呵,我不做,再說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
“無礙,那我繼續找下一個人。”
話音一落,黑影便朝施彌逼近,施彌蠕動着唇,不斷往後挪動身子。
陰冷之音響起:“隻不過你會先成為洞窟中所有植物的養料,你看看,它們長得多麼富有生機。”
施彌望着周遭随風飄揚的陰濕植物,脊背上有寒意發出。
她感受到脖頸上有冰涼的觸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扼制咽喉,她渾身動彈不得,眼白浮現。極緻缺氧下,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趕快讓它停下來。
從喉間費勁擠出幾個字:“我、要想一想、如何、才能引他出錯。”艱難地吐出這一句話後她得到赦免,第一時刻便曲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其間她注意到那道來自前方的強烈的視線。
在腦中的眩暈感消失後,她擡起頭來直視它,忍着哆嗦:“我知道你在揣測我的話是真是假,同樣,我也不信你是否真的會放我走。”
“世上唯有利益關系最為緊密,我可以替你完成你想要的,你也禮尚往來給我想要的,我們合作如何?”
黑魔望着眼前弱小的人類修士,嗤笑一聲:“你竟和我談起條件,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施彌笑道:“那你為何偏偏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