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深被一陣動靜驚醒,睜開眼看到發絲淩亂的少女伸脖趴在榻邊,手垂到軟榻外,身子仍在往外挪動。
他傾身上前,問詢:“施彌,有什麼需要幫忙?”
少女的聲音極輕:“水。”
随深聽完低聲:“我去拿。”他起身離開,到一旁的桌子上拿杯子倒水,将水放到她的面前,她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接過水杯,不等放到嘴邊,半道上就脫手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水杯破碎裡面的水流出在地上形成一團水漬。
随深看着施彌通紅的鼻頭,也說不出什麼話,起身取布将地上的水迹擦拭幹,再次倒了一杯水,這次直接喂到她的嘴邊。
施彌低頭小口小口地喝水,眼睫顫個不停,像夜裡展翅紛飛的蝶。
她喝完後舔了舔唇仰頭看向随深,洇濕的唇瓣閃着細碎的光澤,眸光盈盈,出口的聲音依然輕:“随深哥哥,往後你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好害怕。”
随深收手的動作一頓,他将水杯放置一旁,轉頭凝向施彌,她的眼裡蘊着小心翼翼的試探,她不想再經曆一次被人遺忘的酸楚。
随深答應道:“好,我不會丢下你。”
說完後,他又補上一句解釋:“白日裡隻是藥童正好家中出事休假半日,館内人手不足,何姑娘拜托我給她打下手,因此才晚些時辰過來。”
施彌輕點頭,接受他的解釋,經過水分潤澤過的喉嚨舒坦許多,她低聲講述白日的見聞:“邢天在後山上另有一處宅子,我正是被他綁走的,不過我不曾見到姜琉沁,還有不知是他們中的誰受傷,留了好多血,然後我就從宅子裡逃出來,之後碰到山豬。”
“好,你先好生休息。”自打入了畫卷,就三番四次的讓她生病,随深的心情并不輕松,是他讓她去霍家才害她險些喪命,歸根結底還是他太過自信,導緻她受到連累,一病剛好一病又起。
施彌點了點頭,自覺地躺回榻上,閉上眼眸入眠。
施彌被外頭投進的日光照醒已是第二日上午,她的身上蓋着一層薄毯,窦大夫正在為病人診治,說着服用方法,而榻前的椅子上空無一人。
施彌的視線從椅子上移到四周,皆沒見到随深的身影,她張口啟唇才發覺喉間的堵塞感,悶聲咳了幾聲清嗓,咳到舒坦才停下,對着大夫問道:“窦大夫,你有看到随深哥哥嗎?”
窦大夫轉頭看向她,沖她說:“有人來找随公子,他本是匆匆走了,不過又折返回來留了一張紙放你枕邊,你既醒了就看看吧。”
施彌将視線移到枕頭上,她伸手拿起,果真看到枕下壓着的一張紙,紙張被折了兩折,她将紙打開,紙風帶着藥香,字迹行雲流水,看得出執筆人的匆促。
紙上的内容大概是齊帆和施棠在後山上發現有異,随深趕去找他們,讓她在醫館安心休養。
施彌放下紙凝神地看着窗外,回想着昨日在洞穴裡醒來後發生的一切,毋庸置疑的,她和姜琉沁定是一道被綁去那宅子裡,不過姜琉沁定不會和她一同被關在山洞,估計被關在山莊的某一處院子。
還有她看到的血水應是邢天的血,他本是宅子的主人,并有護衛隊守着,試問誰可破這銅牆鐵壁傷了他?答案就在嗓子眼中跳動,施彌緩緩啟唇:“姜琉沁。”
隻有她才能在這般情境下傷他,那她此刻該是還在山莊裡,邢天可不會讓她跑了。
施彌忍着餘痛下,咬牙往門外走,大夫看到她貿然走動的身影,驚呼:“姑娘,還不可走動,還需靜養。”施彌沒有理睬她的話,置若罔聞地往外走去。
反正等出去就會好了,她不在乎如今怎麼樣,等她自行養好傷,黃花菜都涼了。
随深背她下山時,她在清醒隻餘也記得路邊的景物,随着記憶中的路線往山上走,其實她本能的對這座山留有餘悸,身體是排斥她再次踏上這座山的。
不過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上去,看到施棠時,她驚喜喊了一聲:“姐姐。”施棠轉頭看到她,快步走過來打量她的腳踝,“你不是在醫館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施彌回道:“我的傷不重要,我帶你們去邢天在這片山上的宅子吧,昨日我就是從他的宅子裡逃出來才碰上你們。”
施棠看着她的并不是很有精神的臉,疑惑道:“你的身體能撐到找到宅子嗎?”
“有何不可,我想早日出去,姐姐你不想嗎?”
“還用我說嘛,走吧,跟我來。”
施棠帶着施彌往他們早先約好的地點碰面,已在集合點的三人皆目露詫異地看着施彌,想不出她怎麼會出現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