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深入房徑直走向床榻,自此進入畫卷失去靈力後,久違地回到凡人時期,身體素質和修士不可比拟,困乏需要睡眠,饑餓需要食物,也是因此,他回來一是告知施彌他們不在的原因,二是休憩和他們輪換。
明明周遭并無聲響,他卻久久不能平靜,難免有幾分煩躁,他呼出一口氣,用意志逼着自己入睡。
之後,施彌察覺出随深的細微變化,他看似對她仍和從前一般,她卻直覺不對,除了大家聚在一起一同商量的場合,她再沒尋到和随深獨處的時機。
這日,梁澤帶回邢天連夜回到浮屠鎮并且還帶回一隊訓練有序的護衛隊的消息,快到城北的宅子。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還帶回來一隊護衛隊,他是想做什麼?”齊帆問道。
“估摸着不是好事。”梁澤是親眼看過遼城來的護衛隊的,絕對的練家子。
他們打算趕去城北,看能不能探聽出原因,施彌利落地挽起長發,換上男裝作男子打扮,跟在後面前往邢天的府邸。
他們貼着牆根借着夜色的遮擋,看向不遠處熱鬧的大門口,密密麻麻地擠滿身着軟猬甲的護衛隊,看着氣勢凜然,該是将守城士兵借調了一隊。
那群人進府宅後,大門重新阖上恢複寂靜,他們彼此投了一個眼神,皆繞去另一條路繞到宅子的西邊。
臨近河道,潺潺水流,他們翻過牆頭落到草叢上,憑着上次的記憶走到邢天的住處,一進院門,明顯感覺到和之前的不同,院内巡邏的人多了許多。
他們一路躲避侍衛過去,其中一次動作遲了一點險些被發現,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地躲過,繞到寝居的後方,趴在窗外依稀聽到裡面的談話聲,有“圍住”,“禁止”這樣的字眼,具體說的什麼,卻是真的聽不清。
齊帆在窗紙上戳了一個洞往裡看去,搖曳的燭火和昏暗空蕩的室内,就是不見有人的蹤影,齊帆左右都沒看到人,急地往前進一步眼睛抵在窗上,這樣可視範圍更大。
下一刻,白色粉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撒向他的眼睛,他根本沒感覺到窗邊有人,躲避不及右眼沾上粉末,他驚愕得往後倒了一步,痛感神經傳到腦部,他疼得手指緊緊裹住右眼。
“外面是誰?來人,抓住刺客。”随着邢天的喊叫,院外的護衛往裡趕來。
“齊帆,還能撐一會嗎?”随深的手搭住齊帆的肩上,齊帆點頭應聲,撐着氣力回複道:“師兄,你小瞧我了,我沒問題。”
情況緊迫來不及多說,随深扶起他的手臂,梁澤扶起他的另一隻手,院門鐵定有人圍堵,他們隻能選擇從後邊翻牆先出邢天的院落,再想法子翻圍牆出府。
他們先讓齊帆翻出牆,齊帆落到外邊的草地上,被沖擊力和眼眶的疼痛逼出泣聲,随即一想到現在的局面,咬着牙強忍眼睛裡尖銳刺激的痛,他感覺右眼的神經已經麻痹,目視不清。
随深和梁澤依舊扶着他的手臂往外走,幸好他們并不是第一次來此,對大緻路線有印象,後面的侍衛追得緊,他們也顧不得牆外是什麼,就近選了一面圍牆翻出去。
晚一步趕來的侍衛對着空蕩蕩的牆頭咬牙切齒又相顧無言,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讓人逃了,他們回頭免不了領一頓罰。
“嘩啦啦”大片的水聲響起,随深探頭辨清方位,見離宅子出一段距離,不需要再遊了後打了一個手勢,其他人齊齊從水裡探出頭來,施彌受不住河水帶着寒意的侵蝕,撲騰着四肢最先爬上岸,一到岸上她就雙手環胸抱住冷得發抖的身體,畫卷之外的是初夏,畫卷内所處時節是在深秋,深秋夜裡的河水涼得透骨。
施彌擡眼看向其餘人,衆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特别是齊帆,凡人之軀最為脆弱,他受傷的地方還是眼睛,經過長時間河水的浸泡,他的眼球變得渾濁,若是還有靈力,也不至于這麼狼狽。
水珠大串大串的從衣衫上滴落,岸上刮過的風淩厲,每個人都冷得說不出話。
夜風蕭瑟,渾身上下濕透的衣服面料緊貼在皮膚上,寒風四起,使人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直打哆嗦,施棠哪受過這罪,她直白地說:“師弟,下次做事之前想一下你不是一個人,你的後面還有我們。”她将被逼得跳河的氣通通撒到齊帆身上,怪他牽連了他們。
施彌抿抿唇,不置可否,她早有預感齊帆的莽撞遲早會害到她,這不,說來就來了,勢不可擋。
随深的臉色沒有變化,他看着埋頭情緒低落的齊帆,他的乾坤袋帶有靈氣進不來畫卷,因此也無沒有丹藥可以給他,深呼一口氣,開口道:“你們先回住處,齊帆的眼睛不可耽誤,我帶他去找醫館。”
“師兄,我們一起去吧。”梁澤開口道。
“不用,人多目标大,你們先回住處換身衣裳,免得生病,那才算耽擱進度。”
随深走到齊帆的面前,朝他伸出手:“能起來吧?”
“師兄。”齊帆擡起頭遲疑地看向他,受傷的眼球已覆上一層白霜,眼翳橫生,失去往日的神采,渾濁黯淡沒有焦距。
他彎腰扶起齊帆的手臂,過橋往附近的醫館走去,衣擺處不斷往下滲水,地上留下一串水印,兩人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