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審訊室。
“豹哥?”白殊行雙手環胸,神情散漫,“現在應該叫豹叔或者豹爺了吧!”
豹哥看着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也漂亮得的年輕人,沒說話。
“豹哥,本名張友順,65歲,從15歲開始,幹着拐賣人口的買賣,至今已有整整50年。你說,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麼也不為自己的子孫後輩積點福呢!”白殊行眼中滿是真誠的疑惑,“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怕報應啊!”
張友順無動于衷,依舊不說話。
白殊行也不在意,繼續以聊天氣般的語氣道:“45年前,你拐賣了一個叫瑤瑤的3歲女孩,将她帶到了夏國最西南方靠近邊境地方的大山裡,将她賣給了人家做童養媳,你還記得嗎?”
坐在後面的淩思煙瞳孔猛地一縮,愕然地看着前方的豹哥。
白殊行自問自答:“應該是不記得了。還有26年前,你在A市拐走了一個叫白慕川的2歲男孩子,你大概也不記得了。”
“你怎麼會記得呢?”白殊行輕笑一聲:“估計你都不知道那些孩子叫什麼名字吧?畢竟,他們隻是你手裡的貨物,你不問來路,隻管歸處。”
“我真的很好奇。這麼多年,有成千上萬個家庭因你而支離破碎,你就真的那麼心安理得,晚上半點不會做噩夢嗎?”白殊行語聲溫和,好似在和好友聊天。
“想來是不會,我看你現在精神頭挺好。”白殊行裝模做樣上下打量了一下豹哥,“可是有的時候啊,這天理昭昭,因果輪回,你還真是不得不信。”
“你知道嗎?就我剛剛說到的那個小女孩,她被你賣到了大山裡,十幾年後,被一個去山裡采生的畫家給救了。她以為那是踏着七彩祥雲來救她于水火的英雄,殊不知,那隻是一個看中了她美貌,喜新厭舊的感情騙子。她嫁給了那個畫家,還為他生了個男孩兒。”
白殊行以講故事的語氣繼續述說着:“就在她沉浸在幸福生活裡的時候,男孩被人拐走了,從此不知所蹤。女人整天求着畫家去把他們的兒子找回來,卻隻引來了男人的厭倦。畫家厭煩了女人,卻貪戀女人的容貌,再次讓她懷上了孩子。又在她确診懷孕後流連外面的溫柔鄉,開始夜不歸宿。十月懷胎後,女人再次生下了一個男孩。”
“她對這個孩子很好,親力親為地照顧他,每晚給他唱童謠,講睡前故事,陪他玩,教他識字數數。如果她能安心地養孩子就好了。”白殊行歎了口氣,語氣裡多了一絲惋惜,“可惜她心裡偏偏還念着那個心已經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在跑出去找他的時候,被人害死了。”
“她的孩子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她撐着這口氣,對自己的孩子說‘媽媽這一生,不恨你爸爸,隻恨人販子’”
“說‘殊行,找到豹哥,當年是他拐走的我,後來又拐走了你哥哥。找到他,找到你哥哥。’”
白殊行掏出一塊手帕,搭在手上,捏住豹哥的下巴,笑意盈盈道:“好了,故事講完了。看着我,來猜一下,我今天為什麼坐在這裡?”
“你知道剛剛那個故事我為什麼這麼清楚嗎?你這麼狡猾,在全國各地流竄幾十年都沒落網,肯定已經猜出來了對不對?”
白殊行自說自話:“你猜的沒錯,那個故事裡被拐賣的女孩是我媽媽,男孩是我哥哥。”
“我媽媽她不記得自己從哪兒來,不記得自己‘全名’叫什麼,偏偏就記住了你‘豹哥’的名号。豹哥,你覺得榮幸嗎?”白殊行手指微微用力,臉上笑意不變,眸子卻一片冰涼:“你說你,怎麼就逮着我的家人禍害呢?”
“現在好了,報應來了吧!”白殊行松開手,嫌棄地扔掉帕子。
豹哥看着這個笑眯眯的年輕人,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中帶上了一絲恐懼,說出了他們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白殊行?”
白殊行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些:“是我,白殊行,人送雅稱,玉面修羅。看起來你知道我。”
“那你為什麼還敢在A市興風作浪?”白殊行身子微微前傾,看着豹哥的眼睛,輕聲問:“我的忌諱,沒聽說嗎?”
豹哥死死地咬着唇,沒說話。
警察拍着桌子疾言厲色都沒讓他眨下眼睛,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含笑的眼神卻讓他心底微微發寒。
“聽說你老婆孩子孫子都在Y市。”
張友順聽到這裡心下微微放松,甚至還閃過一絲不屑。
什麼玉面修羅,不過如此。
“老婆快要退休了,兒子在榮嶽汽車做财務,馬上要升主管了,兒媳在東勝做質量檢測員,還是個小組長。孫子談了個女朋友,馬上就要結婚了。”
張友順聲音沙啞地問:“你想做什麼?有什麼沖着我一個人來。”
白殊行理都不理他,繼續說自己的,“你說你賺了這麼多黑心錢,怎麼對自己的家裡人就這麼吝啬?”
“不過也是,糟糠之妻的黃臉婆大老婆,不成器的兒孫,哪裡有E市年近半百依舊風韻猶存的小老婆,留學海歸的天子驕子,和虎頭虎腦可愛極了的三歲小孫子來得讨人歡心。”
張友順這下是徹底變了臉色,再不複之前的淡定,聲音中滿是慌張:“你别動他們。”甚至想起身來抓白殊行,卻被牢牢的桎梏在身下的審訊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