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墨臉上神色一僵,明白了什麼,很快又笑開了,語氣卻同樣認真:“我從來沒怪過你。”
“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這個家的外人。我争的從來都隻是爸的認可。我隻是想證明,女孩子從來都不比男孩子差。我不滿的,從來都是爸對你的看重更甚于我。我想要的,是爸的公平對待。”
淩墨笑容清淺:“我信。”
為什麼不信呢?
他始終都記得,他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那個穿着紅色公主裙的小不點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頭,軟軟糯糯地叫他“哥哥”。
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分他一半。
在那段人生最為灰暗的日子裡,小思煙甜甜的笑容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也始終記得,即使後來淩思煙不願意再叫他“哥”,可在面對外人時她依然會堅定不移維護他。
那天淩思煙學生證忘了帶,他給她送過去,在樓道的拐角處,看見淩思煙被一個女生擋住去路。
那個女生他還記得,在三天前的宴會上對他表白,被他拒絕了。
他聽見那個女生說:“聽說淩墨隻是你家收養的養子,最近你爸都帶着他出入淩氏集團,該不會是想讓他繼承集團吧?你爸怎麼對一個外人這麼看重?他該不會是你爸的私生子吧?你可要多防備着點。一個身份下賤的野種,憑什麼能跟你平起平坐?他就該像狗一樣——”
那時候淩思煙上高二,才13歲,面對大自己四五歲,高了自己一個頭的同年級女生,一巴掌就甩了出去,打斷了她後面的話。
“你早上是用馬桶裡的水漱的口嗎?嘴這麼臭。淩墨是上了淩氏族譜的淩家人,我淩家人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輕賤了。你這麼看不起私生子女,也沒見你自殺啊!”
“滾!再跑我面前來找存在感,别怪我給你塞回紅色垃圾箱裡去。”
淩墨從回憶中回過神,又重複了一遍:“我信。”
兩人對視半晌,相視而笑。
淩墨忍不住為淩淵說話:“爸他不是不看重你。爸是覺得,女孩子就該嬌養。他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多年,心知淩氏集團這個擔子有多重。他希望你能不被枷鎖束縛,快樂地長大,戀愛,結婚。”
“他也跟我說過,盛宇我願意管就管,不願意管就讓職業經理人來。我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淩思煙吐槽道:“他就是大男子主義。讓你選卻不讓我選。”
淩墨輕笑出聲,又歎了口氣:“後來你說的話,其實他也聽進去了,隻是,他仍然希望你能像其他女孩子一般,在最青春肆意的少年時代,能過得輕松一些。”
“他其實更希望你能按部就班地升學,能跟同齡人交朋友。但說起你跳級的事情,你不知道,他嘴上抱怨,其實嘴角壓都壓不住,揚得老高。”淩墨眼中滿是笑意。
淩思煙也忍不住笑了。
“那哥你可以去做複通手術嗎?如果你不喜歡孩子,不想要孩子,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多說什麼。但我不希望是因為什麼‘不想讓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争’這種理由。”
淩墨臉上的笑意一僵。
“你不是不讓我生女兒,那你給我生一個侄女也行。”
淩墨臉上的笑挂不住了。
“還是說,哥你存心想讓我愧疚。”淩思煙開始道德綁架了。
淩墨苦笑:“開始是因為不想跟你争。但後來是因為不想跟趙茜生,我不想我的孩子有趙茜那樣一個母親。”
“那簡單啊,跟趙茜離婚換一個願意跟她生孩子的妻子不就行了。”淩思煙語氣輕飄飄地道,又調侃道:“你可是貨真價實的鑽石淩老五,就算是二婚,想必想嫁給你的人也能從城東排到城西。”
“我不想為了生孩子而結婚,那是對孩子的不負責任。不為生孩子這婚也不——”是不可以離。
“這婚也得離。”淩思煙打斷他,拿起石桌上的文件袋,往淩墨胸口上一拍。
“哥,你先看看這個。這離婚,宜早不宜遲。”淩思煙眼中滿是同情。
淩墨眼皮跳了跳,拆開文件袋,從裡面取出一沓照片。
看了幾張,又塞回文件袋裡,語氣輕飄飄的:“換人還挺快,也不怕染病。”
仿佛那照片上妖精打架的主角之一不是自己老婆。
看淩墨這毫不意外的表情,而且,那一摞照片的男主角也就三個,他才看了幾張,還沒看到換人那兒呢!
淩思煙語氣微妙:“哥,所以,你是早就知道趙茜出軌了?”
淩墨把文件袋扔回石桌上:“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淩墨從兜裡掏出一塊手絹擦了擦手,看淩思煙的表情,眼中還有一絲笑意:“不晚,也就三年前。”
淩思煙語氣沉重:“哥,就算不行,你也不用如此忍辱負重吧?”
“你說什麼?我,不行?”淩墨手指着自己,臉上的表情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