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默念出他的名字,“織田作之助。”
想到他的身邊去。
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想和家人和睦地度過此生,從此無憂無慮。
此時此刻,恰似彼時彼刻。世初淳思念的對象今兒個又被街坊鄰居們抓住了,站在街頭,幹拉家常。
小賣鋪老婆婆臉皺成菊花,牙齒仍然寶刀未老。嗑的瓜子扔一垃圾桶,聽了一耳朵父母長輩對兒女事情的煩惱。
不是愁孩子孤寡一生,老來無依,就是愁自家養的豬不會拱别人家的白菜,生的兒女多生煩擾。
沒想過自家栽的小白菜還能跑出去拱豬的織田作之助,不清楚知道了,該是慶幸還是滋長兒女長大了,父母多垂老的歎惋。今年也才二十多頭的紅發青年,混進上到七、八十歲的老妪,下到牙牙學語的稚童,毫無違和之處。
偶爾還能和家庭主婦、挺着大肚腩的大漢們拉扯幾百個來回,在跨度極大的任一年齡階層混得如魚得水。
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織田作之助,文不對題地應和,“那也是挺厲害的,孩子要多誇誇才會歡樂地成長。”
幾個小時過去,總算被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們放過了。盡管中途他很努力地擺出一張“放過我”、“不耐煩”、“不想聽”的表情,實則表現在面容上,跟尋常的模樣沒有什麼兩樣。
這就是他一直被中年人、老年人逮住,久久未能脫身的緣由。
長輩們都很喜歡他,誇贊這年輕人真實誠。
處于一種會被少男少女們叫大叔,叔叔嬸嬸們喊年輕人的遊移階段的織田作之助,得了空閑,沒走出幾步,就見自家女兒從天而降。
零星紛雜的畫面飛馳而過,畫面裡的他掏出槍,瞄準操縱機械的女兒,槍響的一瞬間宛如同時擊穿了窺見這一幕的他的心髒。
窺探到的即視感是那麼真實,仿佛曾經真實地發生過。織田作之助忽覺心下一空,如同從萬丈高空墜落的人是自己一樣,他忙不疊地張開雙臂去接,絲毫不顧及從那種高度墜落的人,大概率是救不下來的。
無異于的舉動隻會白白斷送掉自己的性命,而強烈的情感總是能賽過人的理智,一瞬間支配了身體。
攜帶着熏風祝福的女生,不偏不倚,跌進家長的懷抱。
俨如春花抱滿懷,輕盈得要從他的臂彎内掙出,又攜着滿滿當當的分量,重甸甸地送進他的懷抱。
織田作之助抱着女兒,在地面打了幾個滾,棕色的鞋底摩擦出幾道白痕,才勉為其難地穩住身姿。不幸中的萬幸,他們兩人都毫發無損,尤其是剛回過神的女兒,徑直張開雙手,攏住他的脖子。
度過驚心動魄的一天,女生受到不小的驚吓。精疲力盡的她,身形漸漸縮小,接着“砰”地一下,消失不見。沒一會,從學校制服裡爬出來一隻黑不溜秋的小貓,抖了抖渾身蓬松的毛發。
織田作之助收拾了孩子的衣服,聯系衣物配送員,把他和孩子的衣服一同配送回家。然後變回真身,一隻顔色可愛的草莓豹閃亮登場。
尾巴都比貓崽子長的草莓豹,和小黑貓悠閑地漫步,前往幼兒園接娃。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像是每個受到委屈,就要沖家長告狀的孩子,疲倦到沒有精力佯裝成熟的小貓咪,邁着小短腿,和草莓豹闡述自個今日在學校裡遇到的事。
——我今天遇到一個超級可怕的人,超級無敵可怕。他眼睛瞪得像銅鈴,頭發像瀑布那麼長。渾然就是貞子在世。他長得人高馬大,頭能頂到天花闆,還能三百六十五度旋轉!
——我晚上要做噩夢的!
“那我們晚上一起睡覺吧。”
小孩子總有那麼多的奇思妙想,這次是幻想童話,黑暗向?草莓豹鼻頭翕動,聞到孩子身上混着其他人的味道。
猛獸忌諱自家子嗣沾染到他者的氣味,六親不認起來,生吞活剝了都是有可能的。
而草莓豹悶了會,張開嘴,含住了女兒的頭。小貓咪眼前一黑,兩隻爪子推着父親的下巴。草莓豹就張開嘴,伸出舌頭,把孩子從頭到腳舔一遍,以自己的氣味覆蓋掉其他或來曆不明,或熟悉不已的味道。
舔一舔就幹淨了,織田作之助想。
免費被洗了把臉外加洗了個澡的世初淳,被舔得隻能攤開肚皮,任由粗粝的舌頭碾過她每一層皮毛。
走到半途,草莓豹察覺到孩子累了。他的尾巴卷住孩子,輕悠悠地頂在腦袋上。黑貓崽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的尾巴,兩個爪子抓在掌墊裡,控制不住動物的習性,張嘴就咬。
吃了一嘴毛的貓咪開心到打滾,草莓豹小心地颠了幾下才沒讓孩子有墜車的危機。
到了幼兒園,各類小動物撒着歡魚貫而出。自己家的孩子,當然自己眼熟。草莓豹尾巴一卷,精準地撈起五個孩子,放在自己的背上。随即慢騰騰地踱步,馱着鬧騰的娃娃們返家。
小貓趴在草莓豹頭頂,在暖洋洋的日光照耀下昏昏欲睡。小鴨子嘎嘎嘎,鳥雀吱吱喳喳。五個小朋友争先恐後地和姐姐、爸爸講述他們在幼兒園遇到的事。
時值日麗風清,煦色韶光。冬雪消融的季節,阖家團圓的親屬們,踏着一路春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