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根本就沒有人品!”
兩個對于港口黑手黨舉重若輕的幹員,跺跺腳,橫濱就會變天。此時手指互指,貼着臉,作小學生吵架狀争論,發生激烈的争吵。
他們記憶裡以往在這個時候出來勸架的女生,依然維持着被放在座位上的姿勢。她的目光落在鄰近的平面上,沒有凝聚出任何焦點。似一尊精雕細琢的玉像,體态優美,内在空洞,對外部的争執毫無反應。
像是路過的精靈小手一揮,施展和平相處的魔法。性情大相徑庭的兩位青年不自覺停止争端,沉默地坐在她的身側,決定讓第三方介入做飯。
雨後初晴,多姿的彩虹挂在橋墩。大廚現場制作的餐點,被一掃而空。聘請的打掃人員收拾好屋子,悄然退下。
酒足飯飽的太宰治替學生擦着嘴巴,女生倚靠在他的肩膀旁,歪着頭,雙眼半阖。
太宰治曾牽着她的手,與她叙述這些年來自己的努力與進展,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寄希望于處于解離現象的女性,能夠喚出他的名字。
不論是承擔不住雙肩承擔之物的傾訴,還是對不省心的敵人的埋汰諷刺,女生全都一言不發,連施舍一個眼神都吝啬。
是橫跨時空,姗姗來遲的報應,亦或者無意中醞釀出的報複?要他求取的不能成,哪怕是隻言片語也不能從她的唇齒中聽得。
這個世界需要中也來穩定,但是目前的他,會太宰治的策略造成一定程度的妨礙。
橫濱的重力使不會容許偵探社的狂犬擅自闖入自己的組織胡亂啃咬,太宰治更加沒有預備叫自己的謀劃演繹到一半就胎死腹中。
保持着休閑坐姿的黑發青年,放松的脊背轉為挺直。他的手肘擱在餐桌上,細長的食指在瓷白的烤漆桌面敲了三下,是一聲不容置疑的吩咐。
“中也,你該去出差了。”
城市拔起錯落有緻的樓宇,維系秩序的紅綠燈閃爍交換。身處其中的人是一隻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工蜂,勤懇忙碌隻為支撐能夠遮風擋雨的小家。公路交通在綠植的裝飾下增添少許春意,驟降的氣溫吹飛了樹梢僅挂着的枯黃葉片。
太宰治整理着女生衣裙,定制的布料舒适保暖舒适,造型立體,線條流暢。他牽着女生的手,指引她的手指觸碰他的額頭、眼睛、鼻子、嘴唇,依靠她的身體在她封閉的内心深處描繪他的形象。
他教她說自己的名字,領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在她摔跤時攙扶,不厭其煩地教導她點滴的小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老訓誡,在今時今日生效,操行的方法令他哭笑不得之外,還有一絲絲對最後豐美成果的期待。
距離決戰之日的時間點越近,太宰治越發猶豫。
溫和的治療方案循序漸進,進展緩慢。他肯定中也能夠在他死後照顧好世初,處處妥帖,無一怠慢。然内心深處還是希望世初能夠像個正常人一般思考、行動,而不是在與外界隔離的封閉中度過一生。
向女生湊近的唇,在相貼之前,被他自己的手堵住。黑發青年一邊捂着女生的嘴唇,一邊暗笑自己分明不是中也那類紳士,何故在關鍵時刻因不甚明了他人的心意而躊躇不前。
世初說過,無論是抱她上床,還是換衣服、解扣子,都要問過她的意願。這些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她會生氣嗎?生氣了,會喚回神緒,生機勃勃地指責他嗎?
或許大多祈願全是奢望。
早有備案的刺激療法,無非那麼幾樣。
從源頭處掀翻世初淳的三觀,悖逆她建築個人體系的道德理論。可供挑選的方法,他稍一過腦就有千種萬種,其中包括欺師滅祖,違背人倫的選項。沒有執行隻是擔憂世初清醒之後不能接受。
他是萬分期望世初淳能在有限的時間内清醒,越過億萬個宇宙,在同一個地點裡與他執手。可他費心使她穿越時空,不是讓她擔驚受怕,深受困擾的。
“世初,不管你能不能聽見,你要記住。”擔任家庭教師的太宰治,在最後關頭給予她恰如其分的忠告。“留在這裡吧,不要再走了。不論你前進,還是後退,掩耳盜鈴還是突破虛僞,都會令你痛徹心扉。”
“這是所有的時空裡,唯一一個織田作之助能活着完成他夢想的世界。與彭格列相知相識,承受錐心之痛後又再次起航的你,應當懂得唯一的重要性。它殘忍、真實,除他之外,别無出路。”
“不要探聽世界的真相,追尋迷惑事物的本質,否則,你的人生會變成永無止境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