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裡,對他多加照拂的女生,相較于與她結識的人,孱弱不堪。本人高标準的道德,一貫隻能約束自己。不具備向外的傷害力,是以更容易被摧毀。不論是來自内部還是外部的力量。
他想要阻截那股惡勢力。
女生的付出不追求回報,受到的傷害假裝不以為意。無論是誰看了,都會認定她在橫濱活不下去。後來事實證明也的确如此。
最初做夢,中原中也倍受困擾。入夢時分,他不再是他,既沒法按照本人的意願行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軀。
少年的他,成熟不足,廉恥有餘。一見到那名女孩,就心亂得不成樣子,鬧出數不勝數的笑話,此起彼伏的誤會常常讓嘗試着作壁上觀的他看得直搖頭。
可入了夢,見不到人,中原中也才确切地體會到心亂如麻的滋味。
中原中也思考過那是誰人布下的試驗、陷阱或是圈套,其結局都歸結于對方終歸會在現實裡亮相。唯獨忽略,或是潛意識裡不能接受夢中人,隻存在于另一方天地,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影像。
他的尋找,尋到後來,自暴自棄。
就算強迫自己笃定對方是敵人處心積慮布置的陷阱,或者是太宰治專門制造了,用來嘲弄他的遊戲,他也會不計前嫌、不擇手段地留人在身旁。可海面浮現的泡沫再五光十色,終将消散,再暖和的曦光也照不亮虛無的月亮。
夢總歸是夢,再接近現實,到底與實際相差異。
夢境裡對應的那個紅發青年,在現實裡真實存在。隻是他從來沒有加入過港口黑手黨,反作為三刻構想之一的組織,武裝偵探社幹員的身份活躍着。
是個邋裡邋遢的大叔,喜好抽煙、喝酒、賭博,有事沒事和老頭子、老太太打交道。整天胡渣不剃幹淨,真不知道世初喜歡他什麼。
織田作之助的确是收養了許多孤兒,數量可觀,比夢裡的數量翻倍還要多,足足有十五個。可是,他翻遍名單,裡面的成員不曾包括一位名為世初淳的女孩。
還有一點與夢裡的世界不同,現實裡坐穩首領位置的,是他最讨厭的太宰治。
迫不得已地服從太宰治指令的中原中也,表明自己厭惡的态度。他發誓終有一天會撕碎這位可惡的上司,每日咬牙切齒,暗自發奮将其拉下台。實則日複一日地高強度工作。所行所為,無一不是在鞏固港口黑手黨的威權。他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
然生活總是無中生有,平平無奇中見玄妙。
不該存在于世的人登場,全新的世界得以衍生出奇迹。
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容時分,不是有生之年得償所願的欣喜若狂,而是悉心收藏的美夢被殘忍地剝開來,肆無忌憚地踐踏折辱的刺痛感。
下屬的彙報言猶在耳,中原中也跟前的犯人是突然在黑手黨大樓頂層出現的。她避過衆人耳目,奇襲黑手黨本部,是确切無疑的事實。首領太宰治受到她的襲擊,因她至今昏迷不醒,亦是闆上釘釘,這樣的人,莫說用刑招供,切成肉片喂狗都是輕了的。
被擒獲的凡人确乎是付出了膽敢挑釁、進犯黑手黨的代價。
打開始用刑,先卸掉犯人四肢關節。以防被審訊者承受不住刑罰自殺,因而沒辦法得到他們預想的回答。黑手黨成員審訊可不遵從尊重、友善的概念,人權、寬厚更是無稽之談。
要是撬開抓獲的人的腦殼,就能收到他們想要了解的資訊,那可真是幫大忙了,意圖為自己守護不周找回面子的黑手黨們,會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執行。
基于淺薄的原因,處理方案簡單粗暴。為了防止受審者忍受不住,或因太過疼痛而咬舌自盡。打從一開始就先粗魯地掰過接受審訊的人的臉,虎口一卡,咔擦一聲扭得對方的下巴脫臼。
一般百分之八十五的人會進入這個步驟,其餘的人會在那之前要麼和盤托出,要麼搶先自我了斷。
像世初淳這種一問三不知,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答不出個一二,還不能幹淨利落地了結自個性命者,就會步入下個階段。
那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管最後能不能從她的口中套出情報,生死二字已不由她所能裁決。
其中用刑的佼佼者,是當今首領太宰治。被他用心招待過的人,沒有一個不如實以告,受審後即使還留着口氣存活,也同死了沒什麼分别。還争不如死了。好過淪為一位精神崩潰、軀殼殘缺的廢人,補子彈都嫌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