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還在後腦勺着地,整顆腦袋嗡嗡作響的陣痛之中,面前就覆蓋了一道陰影。
“又來了,真是賊心不死。”
是這個月的第幾個了,像倒是挺像,是那些人有史以來送過來的人裡,最像的一個。就是不小心弄錯年齡,細微的纰漏喂養出割裂的違和。
諾斯拉家族的實際掌權者酷拉皮卡高坐闊椅,俯視着他死而複生的故人,“就那麼想要窟盧塔族的血脈?”
也是,一旦發動火紅眼就能發揮全系念能力的體質,誰來了都忍不住傾心。
自從他一着不慎,暴露了自己窟盧塔族族人的身份,有心人士通過蛛絲馬迹,推斷出窟盧塔族族人能在火紅眼狀态下,使用全系念能力,并且大幅度增長,那些聞到肉味就湊上來的鬣狗就沒間斷過。
甚至不惜動用大把的資金、人力,挖出窟盧塔族的住址,刨了他和世初一同埋葬好的墳墓,拿族人們的屍骨去做檢驗試驗……他們怎麼敢的?
要不是他太過戒備,又早早登上了諾斯拉家族掌權人的位置,如今應當在某個地下實驗室裡,擔任一把待人抽血吸髓的工具。
明裡暗裡觊觎他的人,酷拉皮卡殺了一批,又來一批。他們換了個做法,軟刀子割肉,送上來的莺莺燕燕不曾斷絕,隻是女色在他那是失效的。
挖出世初信息的人們,比照着最後階段與酷拉皮卡共同生活的女人長相,訓練、雕琢出一批批流水化的作業,通過各種渠道送到他的身邊,力求弄不下他,就弄下他的血液、後代研究。
喪失了回去的居所,沒有等候自己的人,内心的依賴還被三番五次地玷污……終于收集齊全體族人眼睛的酷拉皮卡,坐在高凳前,正中央擺放的聖母泣淚台燈似在悼念。
大約是喝過的酒精發酵的緣故,亦或者不慎服用到的藥物作用起效,他俯視着與故人别無二緻的容顔,居然開始不受控制地傾訴。
“我收集到許多夥伴的眼睛,就聽聞你死亡的訊息。”
距離拉近的緣故,世初淳方看清了四周牆壁星羅棋布堆滿的物品,是一雙雙鮮豔通紅的眼珠。
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紅眼在此處聚集,他們之間唯一僅剩的族人已喪失了仁心。以往想要找尋醫生替朋友治療的幼子蕩然無存,隻留下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成年人。
彭格列家族的人說世初淳死了,酷拉皮卡不相信。
世初淳和他約好了,會成為他的家人,他的港灣,等候他回去。
倘若她還活着,這些年她又去了哪裡,在做什麼?為什麼不聯系他?他追蹤、打聽的幻影旅團,和她是什麼樣的關系?
他聽到一些傳言,說世初淳,或者說,與世初淳相似的人,早前曾在流星街活躍過。她庇佑、養育了流星街的孩子,也甘願放棄回到自己世界的機會,因他們而喪生。
她間接促成幻影旅團的誕生,由被暴戾的社會傾軋的受害者,轉為不管不顧向世界霸淩的施暴者。是她保護了構築了幻影旅團雛形的那些人,導緻那群人能活着走出被世界遺棄的地方,制造出一個又一個慘案。
酷拉皮卡不相信,他想找到世初淳,問個明白。可是,彭格列家族的人說她死了。
連屍首也沒有留下,他在世間僅剩的家人。
其他族人尚且有眼珠子遺留在世,起碼能有個念想。而這最後僅剩的,他原先能抓住的唯一一線生機,連骨灰也沒有留下一捧,連這點情分都不給他。
所有的愛與恨,混弄在一處,糾纏不清,也失去了分清楚的意義。
傾盆大雨洗淨塵世的污穢,反掀起綿綿不絕的情天恨海。
後來酷拉皮卡想明白了,就算世初淳果真和幻影旅團有關聯,又如何。
她來到窟盧塔族,自願成為他的族人,也親口對他做出了承諾,會永遠做他的家人。那她生生世世都是要與他綁定在一起的,旁的什麼都做不得數。
偏生這些話,他想通了,想透了,卻再不能與對方訴說。
要向誰人說?
發作的藥效燙紅他的皮膚,使他不大健康的膚色由蒼白增添了誘人的粉,而表情冰冷。
現今隸屬諾斯拉家族的男人,向右歪頭。叉開的雙腿上方,各自疊加着兩個手肘。睥睨的目光像是紅外線探射燈,不帶感情的對話構建出變相的審問。
“對了,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