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會所營業排班需求,理應走頹喪系美男子路線的男性,大大咧咧坐到世初淳旁邊,全身發散着一股爽朗氣息,笑得特陽光、特積極,分毫沒有上門求職時,向招聘人員描述的那副債台高築,惆怅不已的姿态。
被他陰恻恻地處刑、解決的死者,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死不瞑目。
也沒什麼差,本來就死不瞑目。
太宰治一隻腿搭在另外一隻上,一手攬過學生肩膀,借問美麗的小姐尊姓大名。
他半屈起的食指蹭過女生面頰、耳垂,說的話慢悠悠起伏,像是随意拉的低音提琴,“小姐你看起來一個循規蹈矩的人,沒想到私底下這麼放浪形骸,放蕩不羁……”
裝作素未謀面的教師說到這兒,是一個嗤笑,從套牢的面具下瀉出幾分真實的昏暗。
随即領悟到說錯話,害怕受到責罰般的形态,捂住嘴,後知後覺地回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一個人很寂寞對吧,才會來到這種地方尋歡作樂,我都理解的。”
“那麼,就讓窮困到不得已要悲慘地賣身的我來服侍您吧。”
沒有人會把在風月場上的設定說出來吧。世初淳被戲多到哐哐往她臉上甩的太宰治驚呆了。
他口中的窮困,是太宰老師一人的工資,能頂她和織田作之助加起來半年總和的那種窮困?
這種悲慘麻煩讓她來享、不是,麻煩請讓她承受吧。
不行,現在還不能确認這一位就是太宰老師。不能青天白日見了鬼……
不對,現下時針指向傍晚九點,應當說的是夜路走了總會撞上鬼。
似乎也不大對,她是第一次進風俗産業。
總之,沒那麼倒黴吧。
橫濱小到她陪同公司聚會,能一口氣撞上長得與中原中也長相相仿,與聲音與太宰老師一模一樣的組合?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女生,都不敢轉過臉直視老師的審視。
不小心撞進他們卧底的,即将被端掉的窩點還有可能。實際上就是撞進來了吧。
世初淳假裝東西掉了,在地面摸索半天,沒敢擡頭直面現實。
“别找了,再找,地闆也不會開出花來的。”太宰治的手指順着學生壓下的肩線,從脊梁處劃到腰背,風流地畫了個愛心,口上漫不經心地提點,“我倒是可以讓織田作把你屁股打開花哦。”
都多大人了竟然完還告家長這一套,奈何世初淳還真吃。畢竟被打過兩次了。
她登即正襟危坐,好比出入風月場所被老師抓包的學生。
不是好比,是本來就是。
完全忽略了身為老師的太宰治賣身當牛郎,即便是任務需求,舍生取義,也總歸是比他的學生參加公司應酬還要嚴重的事故。
她随即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
坐在她左手邊的,毋容置疑是太宰老師本尊,那不就佐證了剛才她看到的那一位,确切無疑是中也本人?
女裝?
女裝的中也?
如假包換的女裝的中也?
腦内剛閃出這念頭,被冷落的中原中也就陰沉着臉,一手提着絆倒人綽綽有餘的裙擺,一腳踏出一個大坑,咄咄地朝他們二人走來。
喝得醉醺醺的衆人一瞅,“這地磚質量挺差的。偷工減料的吧。偷貪了多少呀?”
橫濱的重力使者每踩一次地,就有如龍卷風過境。是早已滅絕的恐龍複蘇回大地,每跺一回腳,就要叫立于之上的生物們集體跟着震動一遍。
無心顯現的威能,放眼看去也是一種天災級别。橫看豎看,都是中原中也本尊到達現場。
中原中也橫眉努目,“太——宰——,放開你的髒手!”
“怎麼辦呢?放不開欸,我的手黏住了的說……”太宰治狀若無力地癱倒在學生肩頭,一副弱不禁風的情态。
世初淳恭默守靜。太宰老師不适合拿柔弱劇本啊,騙騙别人也就算了,她可沒少見到他一腳把芥川踹出三米遠。人設和劇目嚴重不符啊。
港口黑手黨都窮成這樣,須得旗下兩大幹部出來賣身?她慎重地考慮起讓織田作之助換個工作的選項。
中原中也坐到她旁邊,人一沾到沙發,便使坐下四個人的長條沙發整個下陷傾斜。世初淳控制不住地朝中也方向傾,被他攬着腰穩穩接住。
太宰治就勢往學生方位倒,一腳踹開要朝他位置流過來的男性。
某倒黴蛋一腳被踹飛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