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散發着寒光的刀刃,世初淳拾起一束剝開的嬌豔花束。根部突起的黑刺,猛不丁紮人一下。刺破沒有防護的手指表皮,立刻有大團的血珠湧現。
折原先生挑選的玫瑰品相不大合格啊,她發散思緒。
很多時候,世初淳以為,這個世界的人們像極了嬌生慣養的薔薇。
她是盡忠職守的花匠,每日費勁氣力地呵護,仍然總是不襯花朵的心意。再耗費心力養育,一旦接近,不管是貿貿然還是耐心地靠近,最終的結果都隻會是屢次三番地被對方尖銳的铠甲戳傷。
她是不怎麼聰慧機靈,卻不至于蠢到地底。好歹知道哪些能做,哪些不能,以她微弱的能力,莫說拿起匕首,攻擊中原中也,便是貢獻點演技哄騙人都難以辦成。
舍棄害人害己的刀具,世初淳握住花卉走到少年跟前,“你問了我三個問題,公平起見,輪到我問中也。”
整棟樓的電路系統出于中原中也的異能力因由,瀕臨損壞。室内奄奄一息的燈光掙紮幾下,沒一會就熄滅。外部明晃晃的月光傾落,撫摸着少女臉頰,顯得她克制的眸光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世初淳雙手捧住花卉長滿刺的根部,忍住痛感,摘下飽滿的花苞,别在中原中也發間。
起先任由她施為的少年要制止,瞥見她手掌淌落的鮮血,拉過她的手向外挑刺,他嘴裡正醞釀着說些什麼惡聲惡氣的話語,就聽見世初淳略帶喪氣的問詢。
“中也,你讨厭我嗎?”
“怎麼可能!”赭色少年厲聲回複。
不讨厭她,卻打傷了她,聽信他人的一堂言,打算殺死她?世初淳熟稔地露出場面性的微笑,而彎起的眼眶違背本意,蓄滿輕輕淺淺的哀緒。
從未見過女孩這副情态的中原中也,陣腳大亂。
他把自己前來質詢的内容,盡數抛諸腦後,手忙腳亂地安撫心動到不知如何輕拿輕放的愛侶。他抓着人的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嗎?我立馬去叫醫生!”
“有人說,你是來殺我的,是這樣嗎?我想聽中也親口說。”
“哪有的事!是誰胡說八道的,我定要将人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幕後主使是有多看扁他,認為他被利用過一次,還會毫無察覺地讓人當做槍口,再利用一次!
出身擂射街的少年,蹲坐在破壞掉的窗台,對着空氣張牙舞爪,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擾民。少女張開手,抱住他的腦袋,登時讓人安靜下來,免得打擾其他病人們休息。
世初淳下巴抵住中原中也頭頂的帽子,坦率地埋下臉,額頭抵在他帽檐處,算作一聲遲來的招呼。
“和我做朋友好嗎?”
臉埋在少女胸脯的中原中也,哐哐直跳的小心髒都要啁啾幾下,徑直沖向月亮。他要掙紮,顧及到世初淳手上傷勢,最後無可奈何地選擇順從。
他扭捏地别過頭,看向自己砸空的框架一側,嘴裡嘟哝:“和你相處那麼久,你早就是我的朋友了……”
“不對!”後知後覺的赭發少年,态度忽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
這是什麼,小孩子鬧别扭嗎?世初淳差點被他吓得一趑趄,“是我做錯了什麼?”
吸取夠教訓的中原中也,這一次選主動出擊。
他緊握住女生的手,貼在臉頰前。“我不要和世初做朋友,我決定好了,我要和你共同建立起一層更為緊密的親密關系。世初也是有類似的想法的吧!”
少年蔚藍的瞳孔,在銀白色月光下閃閃發光,宛然是被春風吹皺的碧潋,他訴說的語句誠懇而真切,就差把一顆心剖出來向她驗證。
“我們組成一家人吧。”
期盼已久的要事,到來得這般猝不及防。世初淳反握住中原中也的手,生怕他這顆桂馥蘭馨的香饽饽跑了。
她極速貼近他,在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直面她的面容,又不自覺左躲右閃的眸光裡,堅定地道:“好,一言為定。可不許反悔。”
“等我出院之後,就讓父親辦理收養程序,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好,等世初出院之後,我就是你的——”
“不是,怎麼會是弟弟啊!”一差二悮,被帶進溝裡的中原中也,音量提高百分之八十。他惱羞成怒,急得都要往後一頭栽下窗台。
“我才不要做你的弟弟!”
啊,這出爾反爾的速度也忒快了點吧。不帶這麼反悔的。安全帶還沒系好,就要直接下車了。莫不是嫌棄自己的輩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