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阿萍拒絕的幹脆果決，且執意要自己親自前來，摩拉克斯也不會預料到事情竟然會這麼嚴重。

甫一靠近門口，摩拉克斯就聽到了裡面那激烈的咳嗽聲。

就像阿萍說的那樣，魔神總有自己的自尊，所以摩拉克斯停下腳步，隻望着裡面的場景。

一向挺拔如松的身影此時正彎腰顫動着。

劇烈的咳嗽帶着胸腔的震動，仿若要将内髒都咳出來一般。

像是終于因此而失去了力氣，他承受不住得失衡半跪在地。

咚的一聲，膝蓋重重磕在地面的木闆上。

摩拉克斯下意識上前一步，擡了下手，随即又定在原地。

他看到歐裡亞斯急促的喘息着，又努力平穩其中的間隔，終于将那翻湧的沖動壓下。

直到呼吸也緩和下來，摩拉克斯這才準備出聲詢問，然而......

本已經脫力的歐裡亞斯掙紮起身，甚至在尚未站穩時就召出了武器。

銳利的刃鋒劃破指尖，為冷白的武器增加了一抹猩紅。

彼時，摩拉克斯尚未明白他為何會做出如此行為，隻留意着那雙在起身後才得以看到的、沒有任何焦距的黯然眼眸。

這個時候他在走神想什麼？還是說，他被控制了？

不過一秒的思索，摩拉克斯就看到：歐裡亞斯将匕首反轉，雙手交握，讓那鋒利的刃尖向着心髒刺去。

心跳一滞，幾乎是行動快過思考，摩拉克斯下意識用上了制敵手段。

阻擊，繳械，控制。

歐裡亞斯到底不是敵人，因此摩拉克斯還是留了手，但他也沒有立刻松開鉗制，隻沉默地望着身下的人。

歐裡亞斯沒有昏迷，但也沒再掙紮，似乎已經接受了目前的結果。

這也側面說明，歐裡亞斯不是被控制的，而是真切的出于他自己的意願。

......明明已經安全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摩拉克斯不能理解，但他想告訴歐裡亞斯，生死間的界限不該這麼輕易被打破。

當一個人意識到死亡可以解決問題，那麼死亡這個選項就會經常出現。

他尚未開口，就聽到歐裡亞斯先一步道，“你知道的，現在我什麼都做不到......”

平靜的語氣掩蓋着已經麻木的絕望，像是早就知道摩拉克斯會說些什麼而提前做出回答。

于是摩拉克斯那些話都沒能說出口，隻順着回應道，“這隻是暫時的，而且，你這樣會辜負他們的努力。”

身下的人頓時一僵，指尖微微抽動，如同被刺激了一般迅速反駁道，“我沒有！”

已經從聲音中聽出這是哪個魔神的聞時逸簡直欲哭無淚。

摩拉克斯，你到底為什麼又阻止我讀檔啊！

接連被打斷兩次，聞時逸都開始懷疑起這是不是一段暫時不可回檔的劇情。

有的遊戲就有類似的設置，為了保持劇情的完整性，在某個區間會設立不可讀檔的權限。

但那時候都會有所提醒，而不是這麼智能的打斷......

隻是這個遊戲過于精緻，以至于就算真是智能阻攔，聞時逸也不會覺得意外。

甚至還隐約好奇，如果再發生一次會是怎樣的劇情。

過長的沉默讓摩拉克斯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更何況歐裡亞斯是在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傷害着自己。

——他什麼都知道，所以，沒人能勸他什麼。

心中微歎，摩拉克斯将歐裡亞斯拉起，這才意識到歐裡亞斯并非是有意放空了視線。

哪怕什麼也看不見，聞時逸也能感覺到摩拉克斯那灼灼的目光，并不覺得這有什麼的聞時逸主動道，“可能是後遺症吧。”

說完，他就摸索着找到了被摩拉克斯扔開的匕首，将其重新收回。

還好還好，道具沒丢。

摩拉克斯緊緊攥拳，不發一言地看着歐裡亞斯那白皙的左手從寬袖中伸出，一點點按着地闆去摸索，甚至主動握上鋒利的匕首，任由它壓出兩道血痕。

他的動作中充滿了習慣的自然，好像他先前所維持的驕傲早已被殺死在某次的回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