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開始,聒噪的音樂聲終于被叫停,方鶴天覺着世界終于清淨了。
可是很快,方鶴天又發現了不對勁——在離島前得到的任務信息顯示,黃禦龍是此次任務開展的關鍵,但圓桌會議已經開始,主座卻空下了。
黃禦龍做東,卻不坐主座,這件事實在可疑。
方鶴天不動聲色地跟餘思交換了一個眼神,果不其然,餘思也發現了不對勁,但是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時候,如果餘思可以發動異能去一探究竟的話,任務或許會輕松不少。但餘思現在因為抑制素的緣故,壓根沒法使用異能去查看黃禦龍的心中所想。
好在席上有個沒頭腦的,邵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心裡想的是什麼,嘴上就說什麼:“黃老闆這是還約了别人?”
黃禦龍聞言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空着的座位,片刻間便想好了措辭:“是啊,本來還應該有一個外商來參會的,隻不過我黃某面子薄,這不就被放了鴿子嘛。”
“大名鼎鼎的黃老闆,居然還會被人放鴿子。”帶着小秘來的中年富商看樣子也沒有把黃禦龍放在眼裡,言語之間并不客氣。
方鶴天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所行動。
用了異能與方鶴天和餘思建立聯系的馮浩東那頭卻越聽越犯嘀咕,難道是上面給的情報有誤?這次的圓桌會議雖然看起來神神秘秘,聊得一定不是什麼正經生意,可不論是保密程度還是大家的态度,都不像是在談什麼特别重要的事情。
而且黃禦龍一定撒謊了。——如果隻是約了普通的客人,怎麼會給他預留下主座的位置?而且既然被放了鴿子,把那人的凳子撤掉不就好了,又何必擺在那勾起人的好奇心?
實在沒轍,在馮浩東那邊三人的催促下,方鶴天也隻好主動出擊:“黃老闆做的到底是什麼生意啊,不僅需要我們幾個,連外商的線都牽上了,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嗐,我黃某人是個紅酒商,請各位老闆來,做的不是紅酒生意還能是什麼?”許是為了應景,黃禦龍順手拎起身邊服務生手中的紅酒瓶,起身轉着圈給在座每個人的紅酒杯裡都添了點兒酒水。
途中,黃禦龍還不忘解釋道:“咱們加奈人普遍對紅酒的興緻不高,我要是想做大這紅酒生意,當然是要往外出口咯。”
黃禦龍的說辭合情合理,方鶴天等人找不出破綻,便不再接話,否則說多錯多,引人懷疑。
方鶴天的目光趁機在包間裡逡巡,試圖發現些許蛛絲馬迹。在這途中,方鶴天感覺到餘思的手指在自己的大腿外側輕點了一下。方鶴天不明所以,卻又不敢有大動作扭頭去看餘思,害怕露出破綻。
好在餘思能夠明白方鶴天的顧慮,手指又是幾動,用摩斯密碼向方鶴天傳遞了消息——黃禦龍趁着倒酒的空擋,往每個人的杯中都加了點東西。
餘思以為方鶴天的目光沒有在黃禦龍的身上,所以容易忽略了黃禦龍的小動作。卻不成想這一切在方鶴天那裡都是已經經曆過一次的事情,哪怕這次沒有眼見為實,方鶴天也能記得黃禦龍在酒中做了什麼手腳。
每個人入口的都是瓶中的酒,包括黃禦龍自己。他要是想做什麼手腳,一定不能把自己也坑進去。隻不過方鶴天沒有想到,明明是他現在求着大家來做生意,怎麼反倒要對在座的人動手了。
雖然發現了黃禦龍的小動作,但方鶴天和餘思都沒有聲張。都是第一次見面的生面孔,方鶴天和餘思摸不清他們的底細,也沒必要冒險去提醒他們。而且現在倆人不清楚黃禦龍給大家下藥究竟是要做什麼,順水推舟一下也不是不行。
金絲眼鏡精英男毫無防備,主動端起了高腳杯要跟大家碰杯。黃禦龍和中年富商都很給面子的陪了一杯,而方鶴天雖然知道其中有詐,為了不打草驚蛇,也就假模假樣地端起酒杯往嘴唇邊靠了一下——包間裡燈光昏暗,這杯裡的酒水多一點兒少一點兒的,也不會有人察覺到。
意料之外的是,邵祖并不給金絲眼鏡的面子,别說是端起酒杯了,吊兒郎當的樣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黃禦龍的目光一凜,看向邵祖,面上卻還是僞裝出一副溫和的表情:“怎麼,是黃某的酒不合邵公子的口味?”
邵祖的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的食指帶着的戒指:“喝不慣。”
黃禦龍笑了一下,将高腳杯放回桌上,玻璃杯發出脆響——再看時酒杯底座已經碎了。
金絲眼鏡很有眼色地在裡面調和氣氛:“黃老闆消消氣,各人各口味嘛。”
“是啊,各人各口味嘛。”黃禦龍的語氣如常,就好像剛才摔碎了酒杯的人不是自己,可說出的話卻使包間裡全場寂靜,“既然邵公子喝不慣黃某的紅酒,那還跟黃某做什麼紅酒生意呢?來人呐,送客吧!”
邵祖隻是個來替父親出席的二世祖,不愛管家裡的生意,唯一的樂趣就是在酒吧喝點酒再泡個妞。他爹為了讓他能對家裡的事業上點心,這才把他抓過來幹活,這不才讓大少爺鬧了脾氣,甩了半天臉子也不知道是給誰看的。
這邵祖雖然平日裡不務正業,但要是這麼大的生意真的因為自己一時耍小性子砸在手裡了,他心裡明白自己是擔不起這個責任的。為表歉意,他端起紅酒杯一飲而盡,還倒扣酒杯向黃禦龍示意。
但黃禦龍顯然是不吃他這一套,看都沒看邵祖手中的空酒杯一眼,依舊堅持己見:“經理,送客!”
邵祖看起來還想再争取一下,但黃禦龍的神色堅定,不像是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大少爺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将已經飲盡了的紅酒杯往地上一摔,撂下一句狠話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