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時候,一位廚娘知曉了白日的事情,她一拍腦門。
“你們說的那個小孩兒,是不是矮矮瘦瘦的?”
衆人點頭,就連坐在屏風之後的荀奕都微微側目,淩琰探出一個腦袋繼續偷聽。
他小聲道:“坐好。”
她才不理他,背着荀明朝他擺擺手。
“不聽白不聽,我打聽點情報。”
原來,那葉子是村中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小時候曾經被一名老扒手收養了段時間,學了些旁門左道的本事,小小年紀就已經超越了他師傅。
好景不長,老扒手沒過幾年就去世了,村中人看他可憐便輪流照顧他。
可是,村民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自己家的财物頻頻丢失,當地人還以為是來了外鄉小偷。
知道葉子有次失手現了原形,至此之後沒有誰家的大門再為他敞開,他因此成了村中的過街老鼠。
淩琰聽完後唏噓,想不到這麼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普通孩子,竟然小小年紀就成了偷竊慣犯。
荀奕接過茶杯掩面漱口,聽着她的感歎,幽幽道:“這種孩子你想教化他,還不如對着一直猴子講課。”
淩琰覺得這個人越熟嘴越損,時常有想把他的薄唇縫上的時刻。
晚上就寝之前,櫻桃放下帷帳,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拿出來一個貝母漆盒。
淩琰一驚,道:“櫻桃你去搶劫了?”
櫻桃無語地将盒子遞給她,道:“今日荀太傅将這個交給我,讓我轉交給姑姑。”
淩琰手捧着沉甸甸的盒子,感受着手中的分量,裡面不會是兩根大金條吧?
她的好奇心達到頂峰,連忙做起來,兩個人探頭去看盒子裡的東西。
一枚雪竹紋樣的荷包靜靜躺在裡面。
那樣式精巧,緞面在燭火的照耀下流光溢彩,色澤明亮的絲線折射出柔軟的光。
淩琰小心拿起,對着燭火看了又看,心下喜歡的不行。
翻到背面,一道熟悉的紋樣映入眼簾,是荀氏家徽。
拿着荷包的手僵住了,荀奕是沒看見背後的刺繡嗎?
晚上,她将荷包壓在枕下,翻來覆去,被子都被踢得轉了個彎也沒睡着。
【宿主,宿主】
【别打擾我睡覺,跪安吧】
夜深人靜的時候,淩琰終于沉沉睡去。
實驗室裡常年溫度很低,淩琰打開辦公室的門,随手将錄音筆扔在了桌上。
助理拿着一沓資料進來。
“淩老師,004的數據還跟嗎?”
她仰面微閉雙眼,指腹輕輕捏着眉心,沉默不語。
“不跟了,處理掉吧。”
老舊的實驗室裡,004一個人坐在床上,雙腿修長筆直,褲管空落落地被風吹卷。
許久不見日光的004,膚色慘白,沒有血色。
助理推門進來,後面跟着漫不經心的淩琰。
見到她的一霎那,004空洞無神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眼中是純粹的向往。
淩琰走到跟前,半蹲着直視他的雙眼,仿佛被她的眼神燙到一般,004向後微不可見的瑟縮了一下。
她穿上實驗室的外套,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一支新的錄音筆,随意地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聲音毫無感情,例行公事道:“004,這是我對你的最後一次實驗。”
004睜大雙眼,試圖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淩琰無奈地笑了,起身關上實驗室的門。
這間實驗室很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004咬着下唇,左右腳不時互相勾着,看上去有些緊張。
他的身上隻有一件老舊的統一發放的棉背心,裡面是尺寸寬大的實驗服。
淩琰垂眸望着這個令她頭疼的實驗對象,心中毫無波瀾。
“實驗對象序号004,操作者,淩琰。”
像往常一樣,淩琰熟練地按下錄音筆,接着開始記錄。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回答。
“今年多大了?”
沒有回答。
......
一連幾個問題下去,淩琰手中的記錄本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她不滿地擡起頭,卻發現004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
“你要,丢掉我,嗎?”
他喉頭艱難地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但是淩琰并沒有聽清。
對于這個004,她已經快沒有耐心了,實驗進度已經大大拖慢,她等不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她用力打開實驗室的門,一隻腳還沒有踏出去,衣角就被人緊緊攥住。
回頭,004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松懈。
“我......”
“004,我會丢掉你,把你丢到很遠的地方,永遠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