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到是吧?可以,可以。那學籍方面的事……好的,好的,那就麻煩您了。”
呂永昌的聲音越來越小,隻剩下虞淺懷和姜自珍在辦公桌旁的狹小空間緊張地伫立着。
“你過來。”
姜自珍叫她。
虞淺懷屏住呼吸走了過去。
姜自珍見她衣着打扮較之以往收斂了許多,沒搞什麼亞文化奇裝異服。
除了腕上那串銀镯子,全身上下再沒别的金屬物。
頭發也用黑色發箍别在了耳後。
看上去确有股洗心革面的味道。
于是,姜自珍的臉色比剛剛稍事緩和。
“想好考什麼學校了嗎?”
虞淺懷誠實地搖頭。
的确還沒想那麼遠。
姜自珍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你是準備回來玩一年?”
“……不是。”
“那為什麼今天在物理課上那麼高調?真把自己當明星嗎?”
……沉默。
姜自珍歎了口氣。
“既然決定複讀,就要有規劃。英語那麼差,就物理數學的分數夠看。”
“半罐子水響叮當,踏踏實實努力比什麼都有用,如果你今年繼續帶着以前的優越感複習,你就真的完了!”
虞淺懷立刻否認。
“不會的姜老師,我今天是因為腳受傷了,才引起了同學的關注……我有好好做題的。”
姜自珍目光下移,這才注意到她穿了兩隻不同的鞋子。
受傷的那隻腳裹着白色紗布。
“啧,剛開學就這麼毛毛躁躁,把自己搞得像個傷兵,你還打什麼仗?”
虞淺懷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隻是意外,不用擔心。”
姜自珍看了看辦公室挂鐘上的時間。
“行了,我得回去了。我還一堆事呢,讓老呂和你說兩句吧,畢竟他才是你現在的班主任。”
虞淺懷點點頭,呂永昌剛好打完了電話。
姜自珍放下喝茶的陶瓷杯子。
“你記住,你的能力要配得上你的野心。”
——能力要配得上野心。
嗯,好。
她這次記住了。
虞淺懷擡起頭來,鄭重地朝姜老師點了點頭。
等她目送姜自珍的背影從門口消失,呂永昌微笑着朝她走了過來。
他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幾下。
經過剛剛的“狂風暴雨”,這幾下顯得特别的慈祥。
“你們姜老師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那是‘恨鐵不成鋼啊’!”
“嗯,我知道的老師。”
“她是覺得可惜,這麼好一苗子,結果給長歪喽。”
虞淺懷剛剛才亮起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呂永昌話鋒一轉。
“不過你還有一年,新的戰鬥才剛剛開始,你很聰明,一切都來得及。”
“我相信你。”
這個男人眼裡似乎閃着一股睿智矍铄的光芒。
和姜自珍那種嚴厲肅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虞淺懷抿唇道。
“好的呂老師,我會加油的。”
接下來呂永昌問了她各科的基礎情況,也給了她一些實用的建議。
虞淺懷一一記下。
臨走前,他拿起桌上的一個東西遞給她。
“這是姜老師給你的。”
虞淺懷接了過來。
有點沉甸甸的。
是一個朱紅色的木盒。
她翻到背後,上面貼有文字标簽。
好像是……名貴的補藥?
光看配料表就很吓人。
什麼人參、燕窩、鹿茸、雪蛤……多達數十種。
為什麼會送她這個?
倏忽間,一段對話在腦海中響起。
——“為什麼沒去?”
——“我身體太差,當天突然暈倒在地,直接被我媽送到醫院去了……”
原來如此。
那時她胡謅的一個拙劣借口,卻被姜自珍當了真。
虞淺懷眼眶有些濕潤。
她可真是個壞孩子啊。
方方面面都是。
**
教室裡。
虞淺懷離開不久後。
“念念,她是誰啊?你之前認識她嗎?”
說話的人是物理課上舉手的馬尾女生的同桌。
溫念搖搖頭,她雖是重點班的學生,但一沒參加過競賽,二向來恪守規矩,隻和自己的小姐妹玩,對于外班的傳聞是一概不知。
不過從剛剛虞淺懷搶答問題來看,她覺得這個女生有些不簡單。
周紅聳了聳肩。
“剛開學就這麼跳,不喜歡。剛才老師明明就準備讓你回答嘛!”
溫念牽起嘴角。
“這有什麼,對複讀生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好吧,可能我有點私心,我就是覺得你特别好。”
“我怎麼好了?”
“學習好,性格好。”
溫念無奈地笑笑。
“我要是學習好就不會來複讀了。”
“比我好太多啦。”
虞淺懷從前門踏進教室。
溫念和周紅頓時收了聲,雖然她們已經沒有在談論她了。
下節課剛好是呂班的化學課。
所以不久後呂永昌也夾着一疊教學資料走了進來。
在講台上站定後,他朝着虞淺懷所在的方位掃視了一眼。
她的周圍全是男生,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思索片刻,呂永昌指了指第三排的某個位置。
“虞淺懷,你調到這裡來吧。”
那個男生聽見自己要被調到垃圾桶旁,臉上頓時有些不悅。
虞淺懷雙目微瞪,沒想到剛才的期冀這麼快就實現了?
周圍已經開始小聲地議論。
“太偏心了吧……”
“座位不都是自己選的嗎?”
“她當然不一樣咯,人家可是班主任的‘業績’。”
“就單科好而已,哪有這麼誇張?”
呂永昌用黑闆擦的金屬背面敲了敲講台。
“都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