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司辰心僵在矮椅上,黑皮制服下的肌肉繃得死緊,他直身活動麻硬的腿,長靴踩地,皮革磨蹭聲哒哒響起。
“再來幾局!”
這次司辰心是地主。
謝逸安的牌面還是稀爛,就如同他荒謬可笑的人生,他咬吸管灌進冰咖啡,笑了笑說:
“葉署長,你深谙棋牌之術,你說,農民和農民聯手,是因為有共同的地主做敵人,要是有一天,農民玩心大了,他擁有比地主還好的牌面,又不願站在地主的風口浪尖,等他赢了,還會願意與另一個農民分享勝利嗎?”
“意願不重要,重要的是規則,規則下農民同進退,這就夠了。”葉餘手中的撲克牌落在棋桌上大半,嘩啦又丢下了厚厚一沓,“飛機!我隻剩一張牌啦。”
“不要。”
“要不起。”
謝逸安運氣很差,記性很好,據他的推算,無論葉餘剩哪張牌,司辰心手中也至少有一組炸彈的,可他沒有出。
剩餘的撲克牌混雜在一起,司辰心倒扣牌面,麻利地洗牌重來,埋頭掩蓋眉間的暗色 。
“許奇禮副署呢,他從不離開治安署三層嗎?不然葉署長您打牌也不能湊不出人啊?”謝逸安說。
“他不會,也不學,不像辰心,原來一竅不通,現在能做我穩定的打牌搭子。”葉餘年紀大了,精力有限,過足瘾深吸了口煙,“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打牌啊。”
謝逸安讨厭煙味,其實也不愛喝冰檸咖,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面上其樂融融,看不出任何吸二手煙的不快,笑說:
“署長您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來打牌的話,我們治安署永遠歡迎。”葉餘伸腰活動筋骨,“你和我生分了,統領。過去都會直接喊我名字的。”
“您不也一樣嗎,葉署長。”謝逸安掉轉輪椅走了。
黎野應該已在治安署門外,謝逸安能無痛通行治安署,也不能随意帶人進來。司辰心跟在謝逸安身後,就算再不樂意,也得送他出去,用副署的權限給他開門禁。
兩a默默無言。
“司副署!終于找到您了!”一名矮下屬隔老遠跑來,半路左腳絆右腳,嘎吱扭了一下發出尖銳爆鳴,“啊!”
他不管不顧,朝司辰心狂奔,“司副署,救命啊!”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謝逸安很有擔當:“說來聽聽,沒準我也能幫上忙呢。”
“治安署二層的監控影像遭到入侵!全部黑屏!”矮下屬沒了顧忌,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爹喊娘的,“司副署救救救!您看我處理及時,能不判我失職罪嗎?”
下屬比在葬禮是哭喪還悲凄,“我求您了,不然我會死的嗚……”
司辰心避開下屬洩洪般的眼淚,往後退了好幾步,生怕下屬扒上他褲腿:
“哭什麼?如果不是你的問題,我自會向上提交保恕申請,給我起來,真不像話!”
“好的副署。”下屬不哭嚎了,站起來眼巴巴看司辰心。
治安署二層,名義上由葉餘控制,實際他是甩手掌櫃,一有問題就是“去找司副署吧,他會解決的。”
一份的工資兩份的班,司辰心沒拒絕。
久而久之,治安署二層就都來找司辰心了,葉餘樂得清閑,沉迷打牌,日漸充實。
“封鎖治安署,從現在開始,隻進不出。”司辰心打開通訊器,沖對面吩咐。
謝逸安擡腕,機械表上的時間為6:05,治安署換崗剛過五分鐘。
“抱歉,見笑了,謝統領,您也不能例外。”
“那當然了司副署。”謝逸安答應得痛快,“那您給我安排個休息屋吧,看貴署也沒别的空地,牢房就行,我不挑的。”
司辰心不知道謝逸安什麼怪口味,拿他的通訊器操作了一番,隻來得及回了聲“ZA2707号”,大跨步走遠。
謝逸安接過通訊器,輸密碼進入隐私空間,點開黑底紅心圖标,一個小綠點在閃爍發光。
啊,他在治安署一層。要不要去找他呢。
他在原地猶豫,治安署現在是真正的孤島,封閉空間,沒有逃離餘地。
要去确認嗎?他最後妄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