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七井默被甚至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去确認她死亡情況的父親狠心抛入河中,溺斃而亡。
這個孩子,她在遭受暴力時所有的呼喊,都被吞沒在父親狠戾的暴怒聲、母親虛僞的哭泣聲和她自己殘缺的喑啞聲中。
就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人能聽見她無聲的求救。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如果能說話,說不定就不會死了。”走在河堤上,安室透略帶遺憾的歎息一聲。
“或許,即便她會說話,也沒有用呢?”跟在後面一直沉默的南希羽望着前方,說出案件發生後的第一句話。
“不會的,隻要在箱子裡喊幾聲救命,肯定會有人攔下七井先生,再不濟也會有人報警。”安室透對米花市市民撥打報警電話的速度還是很有信心的。
南希羽默默地低下頭,腳步越來越慢。
喊出聲又如何?
報警又如何?
孩子是離不開家的,等警察走後,家門關上的那一刻,不還是地獄嗎。
這次孩子叫出聲引來警察,下一次就讓孩子叫不出聲,不就可以了嗎?
有些原生家庭就如同沼澤,它啃食着孩子的血肉,吞噬着孩子的思想。
在這些家庭長大的孩子都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捂嘴,即便他們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即便他們餓得面黃肌瘦,即便他們身上到處傷痕累累。
即便是這樣的他們被好心人看到并詢問,他們也說不出一句對父母不利的話語。
因為他們知道,人群散去後,等待他們的隻會是更加殘忍的惡意。
人生下來都是會哭的,冷了、餓了、痛了是會本能地向他人尋求幫助的,可這些被家暴的孩子,他們早早的就喪失了這種能力。
她還是幸運的,雖然成長的路荊棘滿途,但南希羽有港灣可依靠,她現在記不起來,不過她肯定……
她希望她的生命中曾有這樣一個人。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
南希羽停下腳步,低聲呢喃。
擡起頭,她失神地看着前方漸漸西沉的太陽。
夕陽的餘晖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微風泛起漣漪,如同繡着金線的絲綢在緩緩飄蕩。
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那個孩子在沉下去時,是否曾有一刻,看到過這個世界哪怕一點點的美好呢?
“嗯?你說什麼?”安室透回過頭,南希羽含糊不清的話語被風吹散。
見她突然站着不動,安室透往回走幾步蹲下詢問:“累了嗎,要我抱你走嗎?”
或許是雲層飄向遠方,傍晚昏黃的陽光在安室透淡金色的短發上熠熠生輝,他的眸中滿是平靜與包容,粲然一笑,連同身後絢爛的晚霞一起印入南希羽空洞的眼底。
凝視着比光芒還耀眼的安室透,南希羽突然也笑了,原本茫然的雙眼逐漸恢複神彩,落日的霞光映照在藤蘿色的眼眸中,如同蜂蜜在裡面緩緩流淌。
會愛你的人,也不是隻有父母,在漫長的生命中,總有那麼幾個人會牽起你的手,一起前行。
對于安室透伸出的雙手,南希羽搖頭拒絕他的抱抱,擡起左手放在安室透的面前說:“牽手。”
安室透輕輕握住眼前稚嫩的小手,她白皙纖細的手腕比起同齡人來說更加的瘦弱。
他不知道南希羽小時候經曆過什麼,但安室透想告訴她,不是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隻要有人關心,即使是靜靜的站在哪裡,也會有人向你走來。
“走吧,我們回家。”
“不對,是去吃飯。”
“哦,對。去吃上次那家懷石料理怎麼樣?”
“诶?我覺得他家隔壁的天婦羅更好吃,香酥脆嫩,一級棒。”
“行,那就去那家。”
“我還想……”
聲音随着腳步漸行漸遠,夕陽的光輝照在兩人身上,拉長的影子從腳邊延續,最終在遠處彙聚、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