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晉江文學城
他是什麼時候醒的,那會司盛正在和他的褲子作鬥争,他睜眼的一瞬間,看到的是司盛抿着唇角的側臉。
很陌生的感覺,又很……熨帖。
司盛的身形很瘦,後背時時刻刻都是挺直的,脖頸的皮膚很白,顯得耳垂格外的粉嫩。
因為不熟悉替别人扣扣子,他的鼻尖泛着點點透明汗珠,嘴巴微微張着,一呼一吸之間都有些沉重。
昨天躺在床上的等待服務的司盛是一隻沉睡的黑色天鵝,而今天的司盛卻像是……
像是平靜的湖面因為他泛起來了漣漪。
好想,好想将他完完全全地攬在懷裡。
無恥。
李廷雲罵了自己一句。
他側過臉埋在帶着紅酒氣息的被子裡,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全都毫無方向、漫無邊際地旋轉。
車内的空調适宜地像在早春四月,他卻似乎依舊透過牢牢的車窗,聞到了車外燥熱的空氣,燥地他想脫光衣服跳進湖裡,遊個野泳。
他是醉了,才會對一個男人,不,是對小老闆産生欲望。
想要狠狠抱住他,想要把他徹底撕碎,想要把他的每一寸都拼命地揉進骨子裡。
兇猛地捕殺天鵝,聆聽美麗的黑天鵝最後一聲喘息。
“啪”一聲,李廷雲的臉上落下了一巴掌。
司盛像是聽見了他内心肮髒的想法,象征性地給了他一巴掌。
李廷雲不敢睜眼,他閉着眼,睫毛顫抖,生怕醒過來,司盛就會罵他龌龊。
“愚蠢。”
司盛的話說的兇,聲音卻溫柔,李廷雲要是那時睜眼,甚至能看到司盛嘴角挂着的笑。
但李廷雲不敢睜眼。
身側的重力消失,李廷雲聽見了司盛離開的腳步聲,在他即将要擡起臉的瞬間,聽見司盛又嘀咕了句什麼,吓得他愣是挺直了一動不動。
後來,後來酒意上頭,再有反應的時候,司盛的手已經托在了他的屁股下面。
就跟裝了眼睛似的,緊緊貼在上面。
李廷雲分外感謝自己的臉黑,即使臉紅成什麼樣,都不怕人察覺。
一路臉紅到上車,什麼酒意也全都醒了。
但是李廷雲還是不敢醒,蜷在胸口的那隻手貼在車座上,小幅度地摸着皮質座椅上縫合的紋路。
他何德何能讓一個大老闆把他救回來,又何德何能讓人幫他穿衣,現在又勞煩人親自把他送回來。
李廷雲摸着身下的座椅,陷入了沉思。
陳叔說的沒錯,司老闆,确實心善。
——
車子停在透着暧昧紫光的店門口。
崔啟安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他降下車窗,把頭探出去看了一眼轉臉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他家在這?”
司盛松開安全帶,走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正對上李廷雲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他收回準備扶人的手,語氣不冷不熱,“醒了?”
李廷雲眨巴了兩下眼睛,扶着座椅坐了起來,說出的話帶着好大一股酒味,“嗯嗯,真是麻煩您了。”
崔啟安下了車,繞到司盛身邊,“好家夥,早點醒啊,背的我都快累死了。”
司盛和李廷雲兩人同時一慌,默契地調轉了頭,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就是沒有人和崔啟安搭話。
崔啟安一拍車門,毫不客氣,“醒了就下來吧,這都幾點了,你到家了我們可還沒到家呢。”
說完打了個哈欠。
崔啟安已經琢磨一路了,後座躺着的這玩意肯定不是司盛喜歡的人,他甯願相信司盛喜歡的是萬毅成,都不相信司盛喜歡上了個黑皮大塊頭。
司盛喜歡萬毅成的可能性等于零,所以司盛喜歡上這玩意的可能性隻能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既然不是司盛喜歡的人,崔啟安也沒必要客氣了。
他今晚都搞服務搞了一晚上了,餓得前胸貼後背,這會隻想找家燒烤攤子,撸個昏天黑地。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李廷雲面上說着不好意思,眼睛卻看着站在崔啟安身後的司盛。
見他沒什麼反應,李廷雲心下黯然,手腳并用爬出車子。
腳才剛落地,手還撐在車門上,眼前的視線瘋狂打轉,李廷雲腦袋一重,手指使不上勁,悶頭就倒。
臨摔之前,李廷雲的眼睛還是不自覺地瞥向司盛,要在喜歡的人面前丢臉了。
唉,真是糟糕的一天。
李廷雲會摔跤,司盛是沒想到的,這人明明前一秒還口條清晰地道謝,後一秒就跟被摧毀的高樓似的。
在腦子發出命令之前,他的手已經伸了過去,牢牢抓住了李廷雲的掌心。
粗糙幹燥的手,跟砂紙似的,硌的他掌心不舒适,但卻并不令人讨厭。人吃慣了山珍海味,就會向往山野小菜,司盛稱之為犯賤。
他現在犯賤地想多握一會。
“哎哎哎!”崔啟安一把撩開李廷雲的手,反身将人按在了車門上,“我們好心送你回來,你别訛人啊!”
掌心消失的觸感,讓司盛的眉頭擰了會,手掌背在身後握起拳頭。
李廷雲甩了甩腦袋,把漿糊似的腦子裡那股子眩暈感甩出去,擡眼正對上司盛略帶不滿的臉,他心下一個咯噔。
是他讓司盛讨厭了,李廷雲沒有了解釋的心,露出個歉意的笑,“對、對不住啊,哥。”
“能站穩了?”崔啟安擡眼不放心地打量眼前這小子,也不知道司盛擱哪認識的這人,看起來傻不愣登的。
也是,不傻怎麼能被萬毅成騙那去的。
李廷雲連連點頭,确定肯定。
崔啟安噗嗤一聲笑了,還真像個傻子。
“成,那你進吧。”
李廷雲擡腳往自家走,平常幾步路的事今天跟蝸牛爬似的,他一步三回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話想說。
“不是,這小子到底和你什麼關系?”崔啟安胳膊肘搗鼓司盛一下,“我看他這模樣,怎麼跟小媳婦舍不得大相公似的。”
司盛滿頭黑線,“沒事少看點腦殘電視劇。”
李廷雲走的不算遠,這話自然也落進他耳朵裡,他腳底一個趔趄,差點又摔了。
連頭都不敢回,捂着臉就往屋裡進。
回去的路上,崔啟安說什麼也不開車了。賴上副駕駛,撒潑打滾。
司盛差點給崔啟安踹出去,陰沉着張臉開車回了家。
崔啟安也不客氣,跟着司盛回了家,又不是沒睡過司盛家,客房還不是随他睡。
開了門,崔啟安當頭就看見了那盆嬌弱的蘭花,淋了雨後我見猶憐。
崔啟安把弄了一會,“你什麼時候轉性了,喜歡上花了?”
司盛脫下外套搭在沙發一邊,窩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緩解疲乏。
見人不理自己,崔啟安自顧自辨認起來,“喲呵,你這蘭花……”
司盛停手,眼睛瞥過去。
“品種一般啊。”
司盛收回目光,不能指望崔啟安嘴裡說出什麼好話。
“養的挺好,賣價能翻上一番了。”崔啟安十分肯定,養花這位是個好手,這普通蘭花養的相當可以,“你擱哪買的,給我介紹一下,我回頭給我老頭整一盆。”
“再說吧。”司盛站起身,往樓上去,他總不能說這花是一個大男人送給他的吧,還是他剛和崔啟安一塊從萬毅成手裡搶回來的男人送的。
怎麼說怎麼不對勁。
——
第二天,崔啟安醒的時候,日頭都踏馬曬人。
他蹬了被子,洗了個澡出來,王媽已經做好飯了。
“小崔少爺醒啦?快來吃飯吧。”王媽從廚房端出碗,又給崔啟安遞了雙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