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銜月第一次,穿着那套正式場合的收腰制服,被無數道視線盯着看,有些面上發燙的窘迫。
而比起這身有些不習慣的制服,單手環抱着他的腰間,引導他認真跳着舞步的身前之人,才是這份情緒的罪魁禍首。
隗溯仍穿着熟悉的戰鬥部制服,隻披了一件更為寬松的外衣,藏住腰間的物資與武器,來融入周圍環境。
霍銜月的身體大半邊,貼合着黑發哨兵溫暖的身軀,靠在哨兵的耳畔,壓低聲用私密的精神力通道,動搖道:
【我們……一定要跳舞不可嗎?如果隻是為了讓其他人,認同下午在訓練場中,那場沖突隻是出于争風吃醋,也可以不用這麼……】
黑發哨兵輕輕笑了,低聲開口:
“你看那個方向,如果我們不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他可能就支撐不了多久了。”
霍銜月稍微偏過頭,看向宴會廳的另一端,紀戎正手忙腳亂地應付着,好幾名熱衷于提問請教的新人哨向,後面甚至還有人在排隊。
忽而,金發哨兵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視線轉來,兩人目光相撞。
霍銜月看到,那雙黑金色的眸子,定定地注視着自己的方向,沒有撇開視線。
他看不懂,那其中有着怎樣的含義。
隗溯的聲音,從私密的精神力通道傳來:
【往常的開賽宴,戰鬥部成員是不會參加的,他們不會去主動尋找夥伴。我是作為你的舞伴而來,那麼,他也隻好作為我們共同的朋友,才說得過去。】
霍銜月聽到,共同的精神力通道中,正傳來金發哨兵緊張的聲音:
【他們開始潛入了。】
霍銜月的神經也緊繃了起來,他知道為了避嫌,紀戎今天一整天,最好都和自己與隗溯一同行動。
因為往常,在戰鬥部中,紀戎和喬麟、雙子他們的關系最為密切。
因而,如果在某種情緒下,喬麟與雙子被懷疑行蹤可疑,那麼與他們最為關系親近的紀戎,此刻卻在悠哉地參加宴會,便能成為迷惑白塔的重要證據。
霍銜月在公共的精神力通道中,小心詢問道:
【今晚,喬麟他們潛入内塔研究所,真的隻使用精神體潛入,而不至于涉險過深嗎?】
潛入計劃的方案,是今天早晨,通過精神力通道,喬麟向幾人提出的。
為了在模拟大賽中,應對變異人體内剖出的“卵”,能夠取得先機,弄明白它的來源,她決定今晚潛入一次内塔研究所。
或許不一定能帶出什麼證據,出于謹慎,這次僅僅使用精神體潛入,避免引發太大的動靜。
雙子向導的鳥群會作為輔助,探明道路和外部的守衛措施。
因此,紀戎才從今天一早,便出現在了新人哨向聚集的一号訓練場。他的精神體獅子,并不擅長這種潛入行動。
公共的精神力通道中,紀戎的聲音有些猶疑:
【對于不同的哨向而言,精神體能夠離開本體活動的範圍,是各不相同的,我并不能确定……】
霍銜月垂眸,對金發哨兵的言下之意了然。
就算是紀戎,也能夠看出,喬麟對此事的态度,比起身體獸化程度最高的他自己,更為急切。
而霍銜月明白,這事關喬麟失蹤的妹妹,與白塔可能的關聯,她無法不焦急。
隻能寄希望于雙子向導遊菁、遊芷,能夠更好地與她配合,互相達成平衡。
宴會廳内,一曲結束。
霍銜月終于松了一口氣,走下中央的舞池,來到一旁的休息區。
出于習慣,他仍默許着隗溯放在他腰間的那隻手,直到走到休息區皮沙發前,對上紀戎莫名呆愣的目光。
霍銜月先前,一直在用精神力通道,與兩人保持着溝通,竟一時忘了要開口。
從他的另一側,猛地撲上來了一道身影,抱緊了青年的手臂,激動得結結巴巴道:
“太好了,你沒有受傷。今天下午訓練場裡,我都不敢過來搭話。”
霍銜月感到身旁的氣壓,似乎陡然變了,不論是面前的紀戎,還是四周總是如影随形的那些目光,都詭異地落在了這道身影上。
抱住他手臂的,是同為新人向導的,圓臉青年秦眠。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多少明白,變異人之間,會把哨兵與向導,當作一對匹配的劍與鞘。
而同為向導的秦眠與他,是不可能組隊,也不會礙着其他人,邀請向導組隊的。
可是即便如此,從周遭的氣壓來看,霍銜月又覺得,其他那些變異人們,似乎不完全是這樣看待這件事的。
他微微點頭,回答圓臉青年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的。”
自秦眠開了這個口子,其他早就好奇心滿滿的同期新人們,也都湧了上去,雖然沒法直接詢問,青年與戰鬥部之間的關系,但旁敲側擊一下,還是很令人亢奮的。
隗溯擡起空了的那隻手,默默垂眸,又擡頭,看到了紀戎張口、欲言又止的模樣,無聲自嘲地笑了。
不論是那些,對青年觊觎的目光,還是對方的追求者哨兵,或是其他,他其實都明白,自己沒有阻止的立場與資格。
可他隻會祈求,自己還能對青年來說,更多幾分用處,還有被利用的機會。
就算他所擁有的時間,已經不太長了。
被哨兵與向導團團圍住,終于告一段落的霍銜月,捏着一杯從侍者盤中取下的冰飲,靠在皮沙發旁,稍作休整。
他擡起頭,看到自己被人流沖開,距離紀戎所在的地方,已經隔了一段距離。
隗溯的身影,似乎從人群中暫時沒有看見,不知去了哪裡。
不過,他倒并不特别擔憂,因為精神力通道仍然暢通無阻,他很快就可以聯系上對方。
霍銜月狀似發呆般,盯着手中的飲料,實則在思考着,方才在宴會廳中,使用精神力觸手探知到的那些情報。
在宴會上變異人衆多,要收集巡邏隊和軍部相關的信息,比一号訓練場中更方便。
而從他廣撒網中,探知到的人群表層記憶碎片來看,這一次,軍部在二号白塔中的駐紮,遠比表面的一次地毯式巡邏,更為深入。
看起來,那張所謂通緝令中逃跑的“某人”,比他想象中,對聯邦軍部而言更為重要。
又或者說是,那個人偷取的某件東西,才是真正重要的部分。
忽而,霍銜月感到自己的口中,某種異樣的精神力波動,令他的腦海之中,猛地炸響了警鈴。
他掩飾住自己神情的動搖,低頭望向手中的玻璃杯。
這杯冰飲,不對勁?
就算他再沒有變異人的常識,可精神力敏銳的感知,讓他清晰無比地探查出,自己身體之中的異樣反應。
如果,對于哨兵與向導而言,為了永久匹配而産生的結合熱,可以說是一種堪稱變異人發情期一般的體驗。
那麼,用通俗的話語來說,他的杯子裡被下的這種,能夠激發情熱的藥物,便能稱得上是向導專用的spring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