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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外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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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燭台爆開的燈花墜入青銅仙鶴喙中,還勃烈懸着的筆停在“關雎”上面遲遲未落。

掌事太監立在一旁,瞥見主子手上的燙疤又在往外滲血絲——那是前日給娘娘試藥時被沸湯灼的。他低呼“皇上!”卻見朱砂墨滴透紙背,恰染紅“宸妃誕育”四字。

還勃烈喉結重重滾了滾,“傳旨下去,将盛京方圓百裡寺廟的往生咒……罷了。”他話說到一半猝然收聲,半晌,才語氣恍惚地問道:“關雎宮如何?”

“回皇上,今日娘娘早膳進了半盞羊乳羹……不過随後便命人潑掉安神湯,到申時,還親手摔了藥吊……”

太監誠惶誠恐回着話,窺見主子緊皺的眉,趕忙躬身挑開炭灰。

太醫脈案上的“憂思過度”正被火舌舔舐,還勃烈垂眼瞧着,忽覺掌心刺痛——之前同她争吵時,他用力攥緊的拳将指甲深深嵌入血肉。

“她可還……說了别的什麼?”

"娘娘命人将藥渣混着皇子用過的襁褓,一同埋在關雎宮白梅下。"掌事太監的聲音發澀,歎口氣道,"說是要等到開春……把您獵的白狐毫也埋了。"

還勃烈默着,恰在此時,窗棂忽被北風撞開,他擡首望向關雎宮的方向,眼前卻隻有亂晃的燭影。

自回到盛京,兩人便陷入持續的冷戰。這些天來他強忍心疼不去看她,一方面确實政務繁忙,另一面又暗暗等着她能主動來服軟。可他煎熬至此,卻不曉得——他既能日日關注、偷偷試藥,而塔娜表面冰冷固執,可又何嘗不在期望着他能讀懂她的倔強?

同一時刻,關雎宮内。

塔娜問道:“安神湯又潑幹淨了?”

青竹點頭,将琺琅炭籠挪近寸許:“照娘娘吩咐,奴婢當着清甯宮兩位公公面兒潑的,碎瓷特意留在顯眼處。”

聞言,塔娜緩緩摩挲手中經文,指尖停在“心無挂礙”處出神,呢喃道:“他已經連着五日沒來了……”

孩子夭折,事已至此。最初她悲傷過度,沖動之下才口不擇言,“若不是你執意在長白逗留,我還能見上兒子最後一面!”

可心痛如絞的又何止她一個?她清楚記得彼時男人無可奈何的神色、不置一詞轉身離開的玄色背影,又是如何将“帝躬安”的奏折踩成碎片。

夜已深,還勃烈還立在檐下,身後太監捧着黑貂大氅的指節凍得發青:“皇上,關雎宮的燈還亮着……您今夜要過去麼?”

雕龍扳指叩上漢白玉欄,男人最終搖頭,“告訴禦膳房,明日送去的乳羹,再多加一勺槐花蜜。”

“娘娘雖畏苦,可更不喜膩甜呀?”太監大為不解。

“朕知道。”男人忽而輕笑,轉身時腰間佩玉撞得亂響。

“所以,她才會氣得将藥吊都給摔了。可朕就偏偏要加。”他眉宇之間竟有幾分少年賭氣的神色,“你說——她下次會不會惱得直接來砸朕的禦案?”

是不是這樣,她才會主動來找自己呢?是不是這樣,他就能将人擁在懷裡好好談一談?

太監怎敢接話,倏地跪倒,聽帝王還在喃喃自語:“若她果真來了,朕該把撿回來粘好的藥盞藏哪兒才好……”

他不來關雎宮的第十一日,塔娜倚着織金軟枕,皓腕垂落榻邊,指尖漫不經心掠過一摞新呈的話本。

自三年前起,怕她在宮中無聊,還勃烈便命人定期搜羅民間異聞,連遼東最偏僻書肆的孤本都摞滿五架紫檀櫥。她随手抽出靛藍封皮的一冊,墨香中《浮槎錄》三字忽如星子灼目。

本隻是随手一翻,她卻漸漸蹙起眉來。那書中内容,描繪的竟似乎是天宇之中其他星球的故事。更詭異的是,随着她翻頁閱讀的手,腦海中竟也自然浮現出相依畫面,一切發生的如此水到渠成,仿佛那本就是她魂靈深處的記憶——

大哥牽着女孩的手,帶她來到一顆光秃秃的星球。

“這是我對你說過的,我們的家。”虛空漣漪中,大哥望向她,銀色長發如月光凝成的瀑布。

女孩向周圍看去——本來荒蕪的一切,随着大哥輕移的姿态,全都開始有了溫暖的形狀。

大哥站在混沌的星核中央,伸出手指,“要有光。”

随着他清越的嗓音,刹那之間,蠶繭破裂的聲響漫過寰宇。億萬道金線自他指尖奔湧,交織成灼灼光輪懸于穹頂。

“要有山川。”

他足尖點地,寂然蕭條的岩層轟然隆起,翡翠色的山脈蜿蜒長出骨骼,地脈湧出的清泉凝成蝴蝶,翅翼上浮動着薄薄的虹彩。

女孩追逐着掠過鼻尖的蝶影,輕軟的草地在她腳下綻開鮮花:“大哥!這裡要有會唱歌的花!”

銀發男子低笑,霎時漫山遍野全都開得爛漫,五彩缤紛的花瓣随着星風舒展,當她俯身觸碰花蕊,千萬顆音符便化作螢火騰空而起。

“此刻即永恒。”他将一朵初綻的玫瑰别在她耳後,“你想要的,哥哥都會讓它存在。”

從此她也有了家,真正的家。

某天某個晨昏交替的時刻,傳送門現出一位古怪的客人。

隻看那人模樣,是女孩和大哥之前在星際周遊時認識的一位叔叔,可是他渾身的氣場卻很奇怪。

她問道:“你是誰?”女孩一眼就看出,那人并非真正的叔叔。

那人的目光才一觸及她便再難移開,她身上攝人心魄的美令他喉間發緊。

當他和女孩對視時,竟在慌亂之間、在她探究的視線底下,猝不及防又将自己變化成與她身側男子一模一樣的外形。

“你怎麼會……”女孩錯愕,瞳孔中映出兩個完全一樣的銀色身影。

看到此處,大哥輕笑,星雲在他睫羽間流轉,用仿佛什麼都知道的口吻道:“看來是有趣的靈魂,你們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後來,女孩知曉。原來那人已經在星際中輾轉漂流許久,他天生便能完美複刻旁人的的形貌與記憶,卻始終找不到屬于自己的輪廓。

他不知自己從哪來、到哪去,也不知自己是誰。

“你是因為複制了叔叔的外形,所以通過傳送門來到了這裡?”女孩問。

他點頭。每當與她坐在一起,那些曾因複制得來的情緒,都會一次次沸騰澎湃成陌生的悸動。

“第一次見你,你為什麼還變成了我大哥的樣子?”

“我,我……”他不敢說,因為女孩身邊站的是大哥,而他也隻是單純想要站在她身邊而已。

“你說不知道自己是誰,卻可以選擇變成任何人的樣子……”女孩沒有追問下去,似在喃喃自語,“在你複制叔叔的樣貌之前,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你想了什麼?”

他認真回憶着,“光、光……”

“你想感受到光芒?”她試圖理解他的話語,“難怪你會如願以償來到這裡,因為大哥就是光本身啊。”她的語氣中充滿驕傲,在她看來,大哥就是宇宙中所有美好的具象化。

那人嗫嚅着,隻來得及掩住眼底不斷翻湧的情愫。

可在我眼裡,你才是光啊。那句話在他喉間輾轉成帶刺的玫瑰,他要怎麼講——她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議,美得他自慚形穢。

“那你也能變成我嗎?”女孩忽然傾身靠近。

“不、不可以。”男孩倉皇後退,自己怎麼能玷污她。

她将一朵琉璃鸢尾放進他的手掌,認真道:“我相信你可以找到自己的樣子。”

女孩還強調道:“我說了就一定會成真,你要相信自己!”

男孩一直盯着掌心跳動的光斑,聞言,完全愣住了,“什麼……是自己?”

“嗯……就是,你想要體驗什麼、你渴望守護什麼?你希望變成怎樣的人?”女孩說着,低頭想了想,“大哥說,當你不再需要模仿任何人去觸碰渴望之物,當你願意用最真實的模樣守護重要之人,到那時,就是找到了自己。”

“其實,我也還在尋找呢……但我喜歡大哥,我想一直和大哥在一起!”

男孩低着頭,掌心舒展的花瓣正在吸收他的體溫。原來,當他在天鵝絨般的夜色裡收集蟬翼做的燈籠,用麥浪起伏的清晨采摘的珍珠為她保存初綻玫瑰,甚至昨夜剛藏在袖口的、用蝴蝶星雲染就的發帶——每一件都裹着他不敢言說的心跳,那些笨拙的、獨屬于“他”,而非任何複制品的心意,早已在胸腔裡孕育出真實的血肉。

如同大哥說的那樣,他們成為了好朋友。從此,男孩穿梭星海的軌迹開始有了溫度。

再後來,大哥帶着女孩來到了一顆叫做“藍星”的星球。但也就是在那裡,最終突然爆發了星際戰争。

大哥……大哥,在戰争中消失了!

那之後的更多記憶……女孩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塔娜讀至此處,書卷猝然從指間滑落,她猛地站起身,膝頭險些撞翻螺钿漆案。青瓷盞碎裂的脆響中,她捂住心口踉跄半步——那些字句竟似活過來般紮進血肉,千萬根針順着筋脈遊走,刺得五髒六腑絞痛難忍。冷汗浸透中衣,她扶着屏風急促喘息,恍惚看見銅鏡中的自己,竟然變成了适才畫面之中女孩的模樣。

“來人……”她急急喚道,“将呈上這話本的女官找來!”

待青竹領着女官踏入暖閣時,塔娜正揉着額心,燭火将她輕顫的身姿投在牆上,像極了話本裡于星海中逝去身影旁呆坐的孤影。

《浮槎錄》一書,正是由女官曹梅所作。

“這書中故事……全都是你寫的?”

“回娘娘,這是臣按照自身記憶所寫。”曹梅擡起頭來凝住塔娜,“臣并非此間的存有,乃是外星靈魂投胎而來,而娘娘,您與我也一樣……”

“此話何意?”塔娜由着這些匪夷所思的話鑽進耳朵,聲線發着抖。

“話本中的故事,原本都是在宇宙之中您親口告訴我的,就是曾經在您身上發生過的事情。臣這一世輪回,進入宮廷,也是為了喚醒您原本的記憶。您在宇宙之中,确實有個因為戰争死去的哥哥。而那個漂泊的靈魂,書中能千變萬化的男子——”她在此處頓了一頓,“正是皇上的本源靈魂。”

見塔娜面上滿是不可置信,曹梅似乎猶豫了很久,終是緩緩道:“您當初來到地球輪回,就是為了給您的大哥重塑魂魄。而在您進入地球之前,我找到您,您對我說,戰争裡殺死大哥的,就是皇上的靈魂……”

塔娜的手驟然扣緊案沿,指節泛出青白,那女官平靜的嗓音繼續道:“您當時為了給大哥報仇,已經用克裡斯托弗之劍插入皇上的胸口,他的靈魂立刻就碎裂成了千萬片,可是後來他被大祭司複活了,靈魂蘇醒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追着你進入地球輪回,直到如今。”

“大祭司?!”塔娜顯然對這個名詞所描繪的存有感到震驚。按照她這個時空的認知,隻能當做馭靈降神的薩滿去理解。她怔了半晌,突然嗤笑出聲,尾音陡然尖銳:“大祭司既能複活他的靈魂,為何卻不能複活我大哥?”

曹梅搖頭,“臣不知。”關于那段記憶,最初就是模糊不清的。

女官離去後,塔娜久久無言。

因為還勃烈的靈魂殺了大哥,她為了重塑大哥魂魄,才輪回至此。

塔娜起初懷疑無比,内心糾結矛盾,可漸漸地,她又将星際中發生的事情,和眼下兩人尚在冷戰的情緒重合起來。

她就是話本之中的那個女孩……這個令她滿懷抗拒的結論,可心底又有股聲音迫着她接受,正當想得頭痛之時,忽聞簾外腳步急促,青竹捧着一封信進來:“娘娘,是科爾沁來的信!”

塔娜本以為是來自哥哥的家書,忙用金簪挑開封蠟,一展開她卻眉心皺起,信上是父親的口吻:

吾女阿朗珠

汝兄克善性素桀骜,今私調部衆、僭越圍場,聖顔震怒,阖族危殆。汝既蒙天眷,當念骨肉至親,速谏聖心,保全汝兄性命……

“喀嚓”一聲響,金簪在信箋上劃出深痕,塔娜盯着“保全汝兄”四字,忽覺喉間湧上鐵鏽味。約摸一個時辰之前,曹梅的話又如毒蛇纏頸:“星際之中,皇上殺了您大哥……"

此次此刻,信紙上的字迹竟與話本中的墨痕兩相重疊。

暮色中的清甯宮似被潑了半盞陳墨,掌事太監攏着袖套立在廊下,遠遠望見甬道盡頭飄來一抹松綠,像是從梅瓶裁下的釉彩,浸在夜色裡愈發冷冽奪人。

他忙不疊迎上去跪倒:“娘娘金安!”

塔娜徑直掠過跪了滿地的宮人,“本宮要見皇上。”她一開口仿佛浸着霜雪,驚得檐下銅鈴都滞了半拍。

太監佝着腰碎步跟上,賠笑道:“皇上要徹夜批折子,吩咐了誰也不見……”話音未落,暖閣内已傳來玉器墜地的脆響。

“讓她進來。”還勃烈的聲音似乎裹着酒氣,喉間還壓着三分急切的顫。

她一跨進宮門,男人自案後霍然起身,眼底的星河驟然點亮。卻在看清她輕薄的鞋襪踏過地磚時,星輝碎成凜冽的寒芒:“青竹都是怎麼伺候的?”骨節分明的掌扯過案頭紫貂裘,男人疾步迎來,“你一路過來鞋襪都沁着雪水,是想讓我把太醫院都……”

他的話沒能說完,塔娜揮開他欲裹住自己的裘衣,瞳仁裡燃着火焰:“你要殺我哥哥?”

聞言,還勃烈眸色驟暗,今晨特意吩咐禦膳房做的奶酥卷還在食盒裡溫着,他本來滿心歡喜——以為她終于放下悲憤肯要見他了,卻始終沒盼來她的心疼關懷,隻等到咄咄逼人的冰冷質問。

“你不顧一切地來,是以為朕要殺你哥哥?”

她倏然逼近半步,“難道不是麼?”

“原來朕在你眼裡,從始至終都是這樣的人。”他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失了分寸,“朕若真要殺他,何須下旨命其入朝服罪?去年你兄長私吞軍糧,朕把彈劾的折子都壓了下來;上月他縱馬踏傷百姓,朕讓改成了馬匹受驚……”

“你若要殺我哥哥,就記得連我一起!”塔娜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她發間的珊瑚流蘇簌簌作響,萬般複雜心緒齊齊湧上心頭,“反正我在這世間,除了哥哥,早已了無牽挂!”

她的兩個孩子都還在黃泉路上等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也在漸漸與話本中的情節重合,若連哥哥都不在,那她就真的什麼也不在乎了。

還勃烈猛地攥住她肩頭,“了無牽挂?”他用低沉聲線重重說出那四個字,每個字都像從胸腔裡擠出的碎冰,“原來,朕在你心裡,從來都沒有分量。”

塔娜不想再面對男人那雙眸中深沉痛苦的神色,轉身之前,聽到他說:“是朕……一直都錯了。”

她離開的腳步有一瞬遲疑。

“朕總是以為,這麼多年,長白的雪都被我捂化了,可你,還是不願相信我……”他的聲音透着濃濃苦澀,“都是朕錯了。”

兩人徹底陷入冷戰。

子夜時分,塔娜摩挲着早已涼透的犀角杯,琥珀色酒液倒映着十二連枝燈明明滅滅的光——這是科爾沁的烈酒,濃烈得能燒穿喉管,卻澆不滅心口翻湧的寒涼。

“娘娘,太醫囑咐過不讓您再飲酒……”青竹捧着的藥盞磕出細碎聲響。

“退下。”塔娜隻管仰頭飲盡杯中物,酒液順着玉白脖頸滑進領口。

這是第三個無眠的夜,也是第三壺見底的酒,卻仍填不滿胸腔裡漏風的窟窿。

而太醫正跪在蟠龍柱下的陰影裡,欲言又止。“皇上,娘娘今夜又……”

“說完。”

“娘娘飲盡三壺烈酒,此刻正……”老太醫額頭抵着冰涼的磚,“正赤足在廊下徘徊。”

還是多年前她獨居偏院時,就有酗酒習慣。如今心灰意冷,又重新染上舊日毛病。依太醫所說,她甚至開始夢遊。不知自己去往哪裡,不知自己說些什麼,到了白日間卻将夜晚的一切全然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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