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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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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過眼淚後,臉頰幹幹的。據說傷心的眼淚在顯微鏡下是細長鋒利的晶體,難怪淚珠劃過的臉頰總是那麼緊繃。

姜燃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想洗個澡,把之前那些紛繁複雜的情緒都沖掉,以煥然一新的面貌去談判,無論什麼結果,都勇敢地走下去。

從出院到現在已經15天了,之前因為傷口沒有長好,姜燃在這15天裡隻在鄭覺新的幫助下洗過頭發,身體隻用水擦了擦。

現在傷口已經差不多長好了,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了。

姜燃的頭發到及腰的長度,沒有燙過也沒有染過,烏黑亮麗,隻是将近一周沒有洗過,分泌的頭油把頭頂的頭發凝成了一縷一縷的,而發尾又毛糙枯燥,有些打結。

這兩天梳頭發姜燃都很煩,要不是有月子期間帶的帽子遮着,姜燃早就忍不住洗頭了。

說起頭發,其實姜燃緩過神來後很震驚,她沒想到自己的頭發竟然這麼長,和她之前頭發的長度極其相似。這個年代甚至是在新時代姜燃的學生時代,基本所有的女性在懷孕後都會選擇把頭發剪短。她記得,初中的時候英語老師懷孕了,最初誰都不知道,直到某一天她突然把頭發剪到了下颌線的位置,一下子,大家就都心領神會。

初中的姜燃還不知道為什麼孕婦要剪短發,她隻以為是某些小孩子不知道的習俗。

後來長大了,各種視頻告訴了姜燃原因。一方面,在貧窮的年代,孕婦沒辦法獲得那麼多營養,為了養育胎兒,她剪掉自己的長發,把更多的營養輸送給自己的孩子。另一方面,孕晚期,孕婦完全沒辦法自己打理自己的長發,尤其是坐月子期間,家庭條件不好的産婦洗個頭發極可能讓自己落下嚴重的頭痛症。

其實生産的後遺症姜燃見過很多,不說網絡上的,就說姜燃的母親、大媽和二媽。她的母親因為生孩子的時候太過用力或者是說生産的時候用力不對,患上了嚴重的痔瘡。二媽生了三個孩子,據說是哪一胎月子沒修養好,患上了嚴重的頭痛症,每次疼要吃大把的止疼藥,痛不欲生。而大媽,腰腹部總是鼓鼓囊囊的一圈,四肢又纖細得仿佛随時支撐不住那個大肚子,身體一直都很虛弱,到50多歲更是每天藥當飯吃。

不過很奇怪的是,無論是姜燃的大媽還是二媽,她們都把自己月子沒坐好的原因歸咎到了姜燃的奶奶身上,都說月子之仇不共戴天,姜燃在晚年的奶奶和她的3個兒媳婦身上看到了。

姜燃其實一直搞不懂,為什麼女性對女性有這麼大的惡意,她們的丈夫、兒子就好像隐身了一樣。後來她看費孝通的《鄉土中國》有了一點點霧裡看花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中國有強大的鄉土社會根基,男女長期分工協作,男女之間的界限一直都非常明晰,即使男女成為夫妻,她們嘴上說夫妻才是最親密的人,但農業社會裡,長期男人和男人工作,女人和女人工作,在一個家庭裡也是,父親帶着兒子工作,母親帶着兒媳婦和女兒工作,和誰相處更多,和誰的感情也就更複雜,或許也是另一種程度的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不過姜燃和她的父母輩都不一樣,她是城鄉結合體,既不是完全的農村人,也不是土生土長的城裡人。她在農村啟蒙,在城裡長期讀寄宿學校,她很複雜,二者都有,又二者都不像,所以她時常有種孤寂感,她在哪兒都沒有歸宿。

姜燃通着自己的頭發,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洗澡前把頭發梳順是姜燃的習慣,也是她每次思維最活躍的時候。一下一下地通着頭發,該淘汰的頭發就一根根地被梳子帶下,手上的動作不用思考,腦子暫時放空,就可以自由地翺翔。

這兒的姜燃生活條件是真的好,在95年的時候就可以有獨立浴室,就有吹風機用,難怪姜燃敢在孕期留長發。她不怕營養不夠,也不怕沒人幫自己洗頭發,更不怕洗完頭發不能及時吹幹,讓自己落下頭痛症,所以這一頭長發是姜燃生活條件遠優越于别人的象征,或許也是姜燃的驕傲。

這才是隐形的炫富。

水汽彌漫整個浴室,溫熱的水淋在姜燃的身上,溫暖遍布全身。

洗完澡,姜燃包着頭發出來。雖然才十月,但是作為一個産婦,她已經穿上了冬季的厚睡衣。坐在梳妝台邊,從最下面的那個櫃子裡拿出吹風機,在梳妝台旁邊有一個插座,插上電,她從頭發根部開始吹,“嗡嗡嗡”的聲音纏繞了每一根發絲。

姜燃猛然發現,才來到這個世界時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情況自那次抱着奶奶哭過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或許是從那次後她就認命了吧,所以命運就不再關注她了。

既然如此,那以後我就徹底是姜燃了,再也沒有什麼新時代的姜燃。往事不可追,願前路光明燦爛。

“燃燃,馬上吃飯了。”鄭覺新剛下班就被奶奶打發上樓喊姜燃吃飯。推開房門就看見姜燃在偏着頭吹她的長發,五指翻飛在青絲間,一部分頭發随着熱風跳舞,青絲如瀑,白頸如蔥,讓他迷了眼。

不自覺地向姜燃靠近,手像是有了自主意識,拿過姜燃手中的吹風機,情不自禁地為姜燃吹頭發。

鄭覺新是喜歡姜燃的,他喜歡姜燃的長發,也喜歡姜燃的肌膚。姜燃雖然美得不驚豔,但是看着很舒服,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所以當時相親後,奶奶和父母讓他和姜燃結婚,他并沒有完全抗拒。見色起意是每個男人的本性,鄭覺新也不例外。

“你回來了。”姜燃是一個很容易受驚的人,感覺到突然有人拿過了自己手中的吹風機,她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鄭覺新的手就穿過了自己的發絲,她有些介意,“我洗幹淨了的頭發,你洗手了嗎?”

才洗完澡發出的聲音,莫名的有些似嬌似嗔。

“回家就洗手了,奶奶讓我上來叫你,馬上開飯了。”鄭覺新感受着手下青絲的觸感,好像在摸一匹最好的綢緞,順滑和香氣盈滿手掌。

一點點雀躍跳動在鄭覺新的心頭。

有人幫忙吹頭發是比一個人吹要快得多。

吹幹頭發,姜燃把頭發紮起,盤在腦後,然後外面套上一件黑色的厚毛衣開衫。今天洗完頭,帽子姜燃就不想再戴了。

“鄭覺新,吃完飯我們書房聊聊吧,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看着姜燃嚴肅的神情,鄭覺新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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