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長刀雖偏離了方向,但仍擦過她的發際,奔着她的右肩而來。
她心道,要來了!
可比想象中的疼痛先到來的卻是耳邊兵刃相擊之聲。
隻見銀光一閃,竟有人用刀從右側生生接下了李州那使出全力的一擊!
巨大的沖擊力震的刀鋒彈起,因距離太近,還是不慎劃破了她的肩膀。
蝕骨的痛感令她倉皇向後退了兩步,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
一失足卻向後跌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那人身體明顯微微一僵,接着便反應極快的用手攬住她的肩膀,隻用單手和對面宛如鬼煞般的李州繼續過招,攜着她且戰且退。
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找機會出去!”
她這才側過頭,看向那聲音的主人。
是沐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一臉堅毅,雙眉緊蹙,正專注的與李州過招。
“早就聽聞沐大人少年将才,使的一手好刀法,怎的今日一見,懷中卻隻顧攬着位小郎君?”
李州一斂鋒刃,與沐晖對向而立,唇角微揚譏諷道:“依我看,徒有虛名罷了!”
沐晖眸光冷冽,神情專注而剛毅。
對李州的挑釁仿若未聞,隻沉着應戰。
他隻手撫上刀身,左手攬着她不受李州刀刀緻命的迫人之擊,雖隻有右手單手使刀卻仍與李州打的有來有回。
但許是因齊衍舟在旁有所顧忌無法使出全力,一時間竟僵持不下。
她自覺在沐晖懷中有些拖累他,尋了個間隙便從雙方的對峙中脫身而出。
可李州并不打算放過她,見狀竟并未閃躲,硬生生受了沐晖一擊,忍着痛朝她的方向襲來。
沐晖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
一瞬一息間便窺其路數,已先于李州自身洞悉他的下一步,隻見沐晖身形驟止,将全身力道集中于腿部,擡起一腳便踹在李州的腰腹上。
那一擊猶如千斤重鼎。
直擊的李州五髒俱裂,一口鮮血噴出。
李州想要爬起身來再戰,可剛不過翻了個身,便感覺胸骨傳來劇痛,他伸手摸向胸口處,不禁笑出了聲。
那地方已然斷了七八根。
他自覺大勢已去,癱倒在地上狂笑:“哈哈哈!好一個沐晖!好一個北鎮撫司鎮撫使!”
“是我李州敗了,可今日敗給你倒也不算辱沒了我!”
李州話還還未說完,卻感覺手上傳來一陣劇痛,卻隻見沐大人從李州身上踏過,連看都未多看他一眼。
那一襲熾烈飛魚服的恍若殺神般的錦衣衛大人,直朝着倒在地上的青衫公子而去,他俯身伸出一隻手,動作輕柔将那清隽公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那無人的眼中。
似乎唯有她才能讓他有一絲在意。
連睿和伍嶽等人在這時趕到,李州因受了傷,如困獸一般再難掙脫,便被連睿和伍嶽二人命在場的其他錦衣衛将其先行扣押起來。
齊衍舟顧不得還在流血的肩膀,飛奔着向伍聲的方向跑去,隻見他癱倒在地上,血在身下蔓延一片,雙目渙散的望着天空,見齊衍舟朝他跑來,雖已經滿臉是血,但仍回給她一個微笑。
“真好……你沒事……”
齊衍舟見狀将自己身上的青衫撕下來一片,包在了他胸口不斷滲出鮮血的地方,可伍聲卻是伸出了手,費力地推開了她。
“為什麼救我?”
她自覺心狠,可看着伍聲那一張滿是鮮血的臉,聲音的末尾處猶有不受控制的顫抖。
三月春風撫頰而過,将她滿頭青絲吹的在風中微動,夕照餘晖映在她和伍聲身上,她心底卻滿是涼意,感覺不到任何溫度,隻能緊緊地握着伍聲越來越冰冷的手。
“你這樣美麗的……若不是有難處,怎會這樣?到死我也算做了一回……像鎮撫使大人那樣的……那樣的英雄了……”
“齊公子……你告訴他們……伍聲不是南院的狗……”
那張臉,慘白的毫無血色,隻唇齒間不斷咳出鮮血,豔的駭人,但他還是勉力笑着。
伍聲不是南院的狗。
這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