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悅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着那沒骨氣的宋修竹,臉都要氣綠了,當即大罵起來,道:“宋修竹!你當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你有沒有一點擔當啊!你白活了這麼多年!一點骨氣也沒有!你就這麼想逃!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說着,更是刷拉一聲,抽了季奚的劍,沖宋修竹就砍。
宋修竹沒想到他忽然這麼激動,臉色一白,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慘叫一聲,當即抱着包裹抱頭鼠竄起來,不屈地求饒道:“我都說了我就是個普通人!你們才是有毛病的那個吧!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逼我!”
季奚眼瞧形勢不對,慌忙上前去擋在兩個人中間,勸道:“都冷靜一些吧!宋少俠,你可能并不清楚,但是你知道嗎,隻有天命之人才能碰觸天羅盤。你能碰觸天羅盤,你就是天命之人!”
宋修竹手裡舉着包裹,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他雖然還懼怕花悅安的劍,可滿臉卻還是倔強不服,隻是或許是迫于形勢,他并未說話。半晌,瞧着兩人都沒了動靜,宋修竹眼睛一轉,轉身猛地就要跑。
他沒什麼可自豪的,唯有跑得快,興許還能擺脫這些人的糾纏。
“季奚你放開我!讓我去砍了這個不要臉的!”果不其然,花悅安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宋修竹哪敢回頭去看,可惜這一次他似乎低估了那兩個少年的決心。他沒跑出去兩步,便隻見面前閃過一個人影,在眨眼的瞬間,季奚已經不知道怎麼擋在了他的面前。那少年面容懇切哀求,隻看着宋修竹倉皇停下腳步的時候,卻是衣擺一甩,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宋修竹的面前。
“……”
宋修竹倒吸一口冷氣,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季奚面色懇切悲恸,開口的聲音更是聲淚俱下般,道:“宋少俠,我知道你有苦衷,可你……你不能真的放着天下蒼生不管啊。你就算不是為了我們,不是為了南宮老祖……你也想想這相思門平白死去的上百兄弟姐妹吧!你若是這麼一逃,他們不就白死了嗎!”
望月山上的山風呼嘯着鑽過山石,刮進宋修竹的耳朵裡,如泣如訴。
宋修竹面色僵硬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季奚,他久久沒說話也沒動,隻有眼瞳中的光在胡亂地顫。半晌,後面的花悅安卻先一步冷靜了下來,他幾步走到季奚的身邊,亦是衣擺一甩跪在地上,道:“宋少俠,你……你若是要執意離開,就先捅了我們兩個人吧!”說着,還把手裡的劍往宋修竹的面前一推。
宋修竹倒吸一口冷氣,當真是兩眼一黑要暈過去了。
他狠狠咬着後槽牙,恨得直跺腳,連說了好幾個“你”啊“我”的,也沒連成個句子。這季奚和花悅安還存心要找他的不痛快,當真是跪在他面前不起來。宋修竹瞧着那把明晃晃的劍就覺得心裡發堵,氣急之下一把将那劍抽了過來。
花悅安和季奚不免渾身一抖,可兩人臉上還是那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宋修竹手裡拿着劍亂晃,他到底也是真的不敢捅人,躊躇了半晌,末了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把那劍往地上狠狠一丢,怒道:“你們道德綁架我是吧!我就穿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什麼修仙的東西都不會,你們讓我怎麼拯救世界啊!”怒完,他又覺得心中的火氣尤不能發洩完全,瞧着地上那把劍便更是不順眼,還要上前去踹上一腳。
無辜的劍被他當啷一聲踹遠了不少,宋修竹這才又看了看跪着的花悅安和季奚。
兩個小輩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隻是他們似乎也被宋修竹的怒氣吓到了,一時片刻沒說話。
宋修竹也懶得跟他們理論什麼了,甩下一句“愛跪就跪着吧!”,轉身就要繞過兩人。
“宋少俠!”
季奚忙心中慌忙,忙不疊轉頭又要去攔他,卻見剛走出去兩步的宋修竹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攔住了去路一樣,滿臉狐疑地站在那裡。
在宋修竹面前不遠的地方,有他一個身高的半空中,不知什麼時候懸停了一張符咒。
那符咒是黃紙朱砂的急急如律令,一看就是修道之人所用的東西,雖在這個世界并不算什麼稀罕物,可它憑空出現在這已經荒蕪的相思門教址裡面,便平添了一絲詭異的氣息。
宋修竹一時間也不敢動了,與那黃符紙遙遙相對,半晌,卻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嘴角又不滿地壓了下去,道:“好啊,你們想出來的好辦法,不想讓我走,現在要豪取搶奪、逼良從娼了是吧!”
花悅安和季奚瞧着那黃符紙亦是一臉困惑,靈心派不用這個修行,南宮泠更是一早就不用這個了,宋修竹可能并不清楚,可這黃符紙确實不是出自他們之手!;兩個小輩心中正是叫了一聲糟糕,意識到恐怕已經有他人來了,開口忙不疊辯解道:“不是的宋少俠,我們不用這個……”
可話還沒說完,那黃符紙像是聞聲自動,猛地沖宋修竹沖了過去。
“轟!”
“宋少俠!”
花悅安和季奚徹底慌了,兩人慌忙從地上站了起來,焦急慌亂地向着那一片煙塵中奔了過去。
雖說天命之人有天道護體加持,宋修竹又用着南宮泠有二百年修為的肉身。可宋修竹到底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平白受了這麼一擊,嚴重些的,怕是要非死即傷。
那可是預言中的雙星,若是雙星隕落……
兩個小輩不敢多想,撥開煙塵倒是聽見幾聲龇牙咧嘴的咳嗽聲,聽那聲音還是頗有些精氣神的。果然,等他們找到宋修竹身影的時候,這美少年正狼狽地跌在地上,灰頭土臉的在那喊痛,身上胳膊腿腦袋俱在,還是個毫發無損的人。
這稍稍能讓兩人放心一些。
可為什麼會有人忽然來攻擊?
還沒搞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花悅安便聽見季奚警惕了一聲,幾人的視線透過慢慢消散的煙塵,往廣場上面看了過去。
之前南宮泠已經将廣場收拾了出來,眼下那上面倒是視野開闊的很。朔風卷着煙塵散了,死寂的光秃秃的廣場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黑衣人。
明媚的陽光下,這人的身影也看不出個男女,就像是一團深沉的煙霧似的,看得人心底發寒。
季奚和花悅安明顯意識到自己遇上了對手,宋修竹雖看不出對方修為如何,到底皮膚上能感覺到一陣陣雞皮疙瘩的酥麻,他又瞧着兩人嚴肅的神色,心中不免也打起鼓來,嘴上卻死硬着,道:“我說,這就是你們說的,來接手你們巡邏的人?這下手也太重了吧?哈哈……哈哈……”
宋修竹臉上的表情僵硬幹笑起來,似乎在拙劣地緩解氣氛。
卻不想下一秒,自己整個人被花悅安一拎,便往後面甩去。
“快去找南宮老祖!”
兩個小輩說着,當即一人結陣,一人去拿劍,即便明知力量懸殊,卻還是沖着那黑衣人沖了過去。
“……?!”
宋修竹踉跄後退了兩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花悅安和季奚的一舉一動。他心中終究還是不忍,忍不住想要将兩人勸回來,脫口道:“你們别……!”